王耀阳站在布告栏前，指尖划过一张张泛黄的任务纸，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布告栏是块丈高的乌木牌，密密麻麻钉着各色纸条，红的标着“紧急”，蓝的写着“常规”，最边角还有张快磨破的黄纸，字迹都快看不清了。旁边围了七八个外门弟子，有的对着红纸条咋舌，有的拿着笔在蓝纸条上抄录，见他穿着月白短打，还带着点新弟子的生涩，都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新来的？”一个络腮胡弟子撞了撞他的胳膊，指着最上面一张红纸条，“敢不敢接这个？去黑风谷采‘噬心花’，一趟给五百贡献值。”
王耀阳抬头，纸条上的字迹凌厉，写着“噬心花伴毒瘴生长，需午时前采回，逾期作废”。五百贡献值，够他买两颗淬体丹了。可“毒瘴”两个字像根刺，扎得他眼皮跳——他连最低阶的解毒丹都没有。
“我再看看。”他摇摇头，目光往下移。
蓝纸条上的任务平和些：给膳堂采五十斤灵米，给药圃送三十捆干柴，贡献值从五到二十不等。王耀阳捏了捏怀里的令牌，十颗淬体丹要三百贡献值，按这速度，得攒到猴年马月？
“别瞧那些鸡毛蒜皮的。”络腮胡嗤笑，“看见那张紫纸条没？护送商队去青风城，来回三天，给一百五。就是路上可能遇着山匪，不过商队有护卫，咱们就是凑个数。”
王耀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紫纸条上的字迹端正：“护送商队至青风城，需炼气三层以上弟子，懂基础防御阵法者优先。”
他刚引气一层，连阵法的边都没摸过。
正犯愁时，眼角瞥见张被风吹得卷边的黄纸条，藏在布告栏最底下。他蹲下身拉开，上面写着：“寻回灵犬‘小白’，三日前于后山走失，特征：白毛，左前腿有黑斑。寻回者赏贡献值三十，另赠《基础阵法入门》一册。”
三十贡献值，还有阵法书？王耀阳心里一动。他当杂役时在后山扫过落叶，对那片林子熟得很。
“这任务挂了三天了，”旁边有弟子搭话，“据说那灵犬是内门李师姐养的，性子野得很，有人说被妖兽叼走了，有人说跑下山了，谁爱接谁接。”
王耀阳却想起苏长老说的“耐住疼才能走得远”。三十贡献值虽少，却够他离十颗淬体丹近一步，还能换本阵法书——百宝楼里的阵法书，他连碰都不敢碰。
他撕下黄纸条，指尖触到粗糙的纸边，忽然觉得踏实。
“就这个了。”
他揣着纸条往后山走，路上遇到几个外门弟子，见他接了寻狗的任务，都忍不住笑。
“新弟子就是天真，那狗要是好找，还轮得到他？”
“三十贡献值买本破阵法书，不值当。”
王耀阳没回头。他想起自己刚入宗门时，也有人笑他“杂役还想打大比”，笑他“硬扛赵师兄是找死”，可现在，他不也穿上月白短打了吗？
后山的林子比迷雾森林稀疏些，他顺着记忆里的兽道走，嘴里还学着杂役房听来的唤狗声：“小白——小白——”
日头升到头顶时，他忽然听见灌木丛里有窸窣声。拨开枝叶，竟看见只白毛小狗蜷在石头后，左前腿果然有块黑斑，只是腿上划了道口子，正哼哼唧唧舔毛。
“小白？”王耀阳放轻脚步。
小狗警惕地抬头，见是他，却没躲开，反而摇了摇尾巴。王耀阳这才发现，它身前还卧着只更小的奶狗，毛色灰扑扑的，像是刚出生没多久。
原来不是走失，是当娘了。
他心里忽然软了。从怀里摸出周奇给的酱肉干，掰了小块递过去。小白犹豫了一下，叼过肉干，先喂给了奶狗。
王耀阳笑了。他脱下月白短打的外衫，小心翼翼地裹住两只狗，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奶狗在他怀里动了动，暖暖的，像揣了团小毛球。
往回走时，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怀里的狗崽哼唧着，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入丙字院的那个夜晚，躺在冰冷的土坯房里，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而现在，他不仅有了令牌，有了师兄，还有两只等着他带回去的小生命。
到内门弟子住处时，一个穿粉裙的师姐早等在门口，见他怀里的狗，眼睛瞬间红了：“小白！”
王耀阳把狗递过去，说明白找到时的情形。李师姐连连道谢，转身从屋里拿出三十贡献值的令牌和一本蓝皮册子，正是《基础阵法入门》。
“这本你留着，”李师姐笑着说，“我听外门的人说，你是从杂役拼上来的？不容易。阵法虽难，入门了对你日后修行有好处。”
王耀阳接过册子，指尖划过封面，忽然觉得三十贡献值沉甸甸的。这不仅是数字，是他靠自己挣来的第一步。
他往回走，路过布告栏时，又停下看了看。那张护送商队的紫纸条还在，旁边新贴了张红纸条，赏格涨到了六百贡献值。
王耀阳摸了摸怀里的《基础阵法入门》，封面的墨迹带着淡淡的香。
不急，路还长着呢。他想。
先把这三十贡献值攒起来，再把阵法书看懂，然后……然后去接那个护送商队的任务。
他抬头看了看天，夕阳正把云彩染成金红色，像极了他刚拿到外门令牌那天。
新的路，得一步一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