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李骁和常烈策马疾驰,身后的烟尘越来越近。
\"来了。\"
常烈头也不回地说道,顺手从备用战马上取下两个箭囊,挂在身侧。
他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竟在疾驰中扭身转向后方,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弓弦震响,箭矢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
一百五十步外,冲在最前面的东狄骁骑突然马失前蹄——那支箭精准地贯穿了战马的颅骨。
马匹轰然倒地,背上的骑兵被甩出数丈,紧接着就被后方来不及躲避的同袍踩断了手臂,惨叫声撕心裂肺。
\"啧,瞄的是他脑袋。\"
常烈咂了咂嘴,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这距离,果然有挑战性。\"
这距离上射移动靶确实不易——箭飞三秒,马已奔出十余步。
李骁闻言大笑:\"你这厮,一百五十步外骑射移动靶还嫌不够准?\"
后方追击的东狄骑兵被这一箭惊得阵型微乱,纷纷张弓还击。
可他们的箭矢才飞到半程就无力坠落,最近的也离两人马后数十步远。
有骁骑不信邪,拼命催马拉近距离,可常烈又是一箭飞来,这次直接射穿了追兵的面门,将其钉落马下。
“这箭中了。”
常烈得意道。
两人依旧不紧不慢地控着马速,常烈的压制让敌人冒头杀,始终无法缩短距离,不管,谁冲的最猛就射谁。
五箭连发,四人落马,唯有一人幸免——箭矢卡在了他的缨盔上,未能穿透。
毕竟一百五十步的抛射,即便破甲箭的威力也不足百步内的一半。
\"啧,悍不畏死不过如此。\"
常烈看着后方幸存的东狄骑兵纷纷下意识减速躲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追兵被这神乎其技的箭术震慑,前排骑兵不自觉地放慢马速。
两军距离再度拉开。
带队牛录急得双目赤红,代山贝勒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若抓不回这两人,他们都得以死谢罪啊。
他一咬牙,厉声喝道:\"巴牙喇出击!侧身贴马从右翼靠上去!\"
二十名精锐立刻变换阵型。
他们矫健的身躯如灵猫般侧挂在马腹旁,整个人几乎与地面平行,只靠单手控缰和双腿夹紧马腹保持平衡。
(这种\"镫里藏身\"的骑术,需要骑手将身体完全侧挂在马腹旁,以战马身躯为盾。非骑术精湛、膂力过人之辈,在疾驰中极易坠马。)
唯一缺点是需单手控缰,这等于是放弃了还击的机会。
战马成了最好的盾牌,箭矢难伤。
常烈瞥了眼右翼包抄而来的巴牙喇,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压制着后方追兵。
李骁扯缰绳转马而去:\"我来陪他们玩玩!\"
右翼骑兵逼近三十步,刚直起身子准备反击时,李骁的长槊已到眼前。
当东狄巴牙喇们从侧挂状态直起身子的瞬间,李骁的长槊已如黑龙般呼啸而至。
最前方的两骑根本来不及反应——槊锋横扫,第一人的布面甲被轻松划开,血洒当场;
槊杆顺势下砸,第二骑的肩骨应声碎裂,整个人被砸得横飞出去,撞翻了侧翼的同袍。
\"拦住他!\"一名巴牙喇厉声嘶吼,可话音未落,
李骁已如旋风般穿阵而过。
长槊在他手中化作索命阎罗:左点洞穿咽喉,右砸碎胸骨,回马一记\"青龙摆尾\",又将三名骁骑巴牙喇拦腰扫落。
待他调转马头杀回时,残存的巴牙喇肝胆俱裂。
一名神箭手本能地张弓搭箭,可箭矢才离弦,就被回马直冲而来的李骁左手凌空抓住。
下一秒,那支箭已插进射手自己的眼眶——李骁反手一掷,箭簇从铁胄的眼孔贯入,箭尾翎羽犹自震颤。
\"魔鬼!\"
两轮冲杀过后,东狄精锐的巴牙喇竟被李骁单骑击溃。
幸存的三人彻底崩溃。
他们竟调转马头,朝着来路亡命奔逃。
牛录额真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派出的二十名巴牙喇精锐——那些曾在魏军阵中七进七出、有名有号的巴牙喇,几十冲几千步兵都不叫事儿的存在。
此刻竟像待宰的羔羊般被单骑两个来回杀绝。
残存的三骑头也不回地逃窜,完全丧失了战意。
\"这...这怎么可能...\"
牛录的喉咙发干,他环顾四周,发现部下的眼中都泛着同样的恐惧。
对面那两骑在他们眼中,简直比千军万马更令人胆寒。
又追击了一个时辰,东狄军已折损百余骁骑。
牛录咬牙看着前方渐缓的马速——那个神箭手的箭囊终于空了!
\"他们没箭了!\"
牛录厉声吼道,\"全军压上!就是用命填,也要把这两个杂碎留下!\"
李骁瞥了眼常烈空荡荡的箭囊,挑眉道:\"喂,你箭用完了,咱危险了,知道不?\"
常烈没有回答,而是抬头望向天空。
一只熟悉的海东青正在远处的谷底林子上空盘旋。
他平淡道:\"吃掉尾巴,我们回去。\"
\"啥?\"李骁一愣。
\"真当老子跟你这愣头青一样?\"
常烈转头,一脸嫌弃,\"出发时我就在后面安排五十里外五百骑接应。\"
李骁随即笑骂:\"行啊!\"
他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收拾完这群跟屁虫,回去可得好好睡一觉——两天没睡运动完有点困了。\"
海东青的尖啸划破长空。
就在东狄追兵刚冲入谷底平缓处的刹那,李骁和常烈突然勒马回身。
几乎同时,两侧稀疏的桦树林里爆发出密集的箭雨——破甲重箭带着死亡的尖啸倾泻而下,瞬间将前排数十骑射成了刺猬。
\"有埋伏!\"
牛录额真刚喊出声,就看到树林中冲出数百燕山突骑。
这些养精蓄锐多时的精锐如同饿虎扑食,长枪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而东狄追兵经过两个时辰的高强度追击,早已人困马乏。
战斗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有东狄骑兵试图调头拼命逃跑,可他们的战马刚跑出几百步就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燕山军如同驱赶羊群般轻松追上,刀枪之下几无抵抗。
牛录额真被李骁一槊刺死,连手中弯刀都没举起来。
常烈见敌军全灭,立即下令。
\"不必打扫战场,直接撤!\"
常烈看都不看遍地尸骸,直接跃上一匹备用战马。
他知道,东狄主力随时可能赶到。
李骁随手捡了追击牛录的腰牌,看起来和其他牛录的不一样,隐藏款。
五百燕山骑如旋风般向西疾驰,只留下满地尸体和惊起的乌鸦。
一个时辰后,博尔晋带着后续集结的四千骑兵赶到时,夕阳已经将谷底染成血色。
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越走心越沉——沿途倒伏的尸体几乎都是东狄骁骑。
当他最终看到谷底那数百具被乌鸦啄食的尸体时,握缰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就地掩埋。\"
\"不追了?\"
副将问道。
博尔晋望着东方渐暗的天色,摇了摇头:\"追?燕山军能在这里设伏,就能在前方再设一道。\"
他踢了踢脚边一匹口吐白沫而死的战马,\"我们已经追出来太远了,不能再追了。\"
暮色中,东狄军沉默地收敛着同袍的尸体,出征时的意气风发早已褪尽,此刻每张脸上都刻着仇恨与恐惧交织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