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得空便将信递了出去,见此消息,林岁康也有些意外。
阿姐也不知做了什么,才叫老夫人召见他一个小小的秀才。
林定山和张慧娘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这是好事。
于是,除了过年的新衣外,即刻又给林岁康做了套料子好些的新衣裳。
张成业将自己姐姐一家送到京都,同时也将京都与景州府的这条线交由林定山负责。
林定山跟着张成业和赵兴昌跑商多年,虽不说有多能耐,独自负责一条线还是能的。
此回来京都时已经是十月底,等林定山等人安顿好,又与京都的货商将事情谈妥,河水已经冻了起来。
张成业原也计划此次要在京都陪着姐姐姐夫一家过年,新地方,新宅子,人多才热闹。
除夕那日,林定山租了辆马车,带着张慧娘、林岁喜和林岁康三人去给林岁安送热气腾腾的饺子,算是一家子吃团圆饭。
张慧娘买了个大食盒,底下放着耐烧的炭火,食盒里堆放着一大盘子鼓鼓囊囊的饺子。
林岁安瞧见自己爹娘为了给她送一份儿饺子大费周章,心中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一家子坐在后角门儿处小小的马车上,围着食盒,吃着饺子。
“呀,是什么?”林岁安一口咬下去,里面有个硬硬的东西。
“快,吐出来。”张慧娘忙笑着叫林岁安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娘在京都城的首饰铺子里,瞧见金银铸成的铜钱样式的钱币。听那伙计说,京中时兴用这样钱币包在饺子里,说是比铜钱还吉利呢。娘便换了几个,咱们也试试新鲜的东西。”
张慧娘买了几个,都包在了这些饺子里。
林岁安拿帕子垫着,将嘴里的硬物吐在手心儿。
一枚金灿灿铜钱样式的钱币。
“哟,是金铜钱。我儿来年定然身体康健、顺顺利利、逢凶化吉。”
紧接着,林岁康和林岁喜也吃到了钱币,金银都有。
只要有人吃到钱币,张慧娘都会说些学业有成、身体康健,或是心灵手巧、衣食丰足等吉祥话。
最后张慧娘也吃到一个,吐出来一看,一枚银铜钱。
只剩下林定山什么也没吃到。
众人都停下筷子,看着林定山吃。
张慧娘在饺子里放了七八个铜钱,还做上了记号。除了给张成业留的一碗,这一大盘饺子里应当最少还有一枚钱币才是。
眼见着饺子快见底儿,张慧娘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将记号认错了。
直到盘子里还剩下最后两个饺子,林定山还是没吃出钱币来。
“嗝。”
林定山打了个饱嗝。
一大盘子饺子,大几十个。
张慧娘和三个孩子加起来恐怕只吃了二十多个,其余的都叫他一个人吃了。
眼见着盘子里还剩最后两个胖嘟嘟的饺子,林定山觉得自己实在吃不下了,刚想放下筷子,便听张慧娘命令道。
“最后两个,都吃了,这两个里面定然有一个包着银钱。”
张慧娘指着盘子里的饺子,她虽在有银钱的饺子上做了记号,只是这两个饺子长得好似也没多大区别。
想来是路上时间太久,饺子煮好后又一直温着,都软榻了下去。
林定山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欲放下去的筷子又举了起来。
都最后两个了,撑一撑,也不是吃不下。
林定山咬破饺子,终于在最后一个饺子里吃到了钱币。
吐到手心儿里,一枚银铜钱。
“夫君是家中的顶梁柱,便祝夫君来年财运亨通。”张慧娘终于笑了出来。
这,算是林岁安离家后一起吃的第一个团圆饭。
虽然简陋,饺子也软塌了,有些还破了皮儿。
但小小的马车里,很是欢乐。
知道林岁安不能在府外久待,张慧娘忙将自己给孩子们准备的压祟钱分给林岁安三姊妹。
一人两份儿,林定山和张慧娘都给孩子们包了红封。
等林岁安进了后角门儿,林定山才驾车离去。
初六这日,侯府上门拜年的宾客少了些。
林定山驾车将林岁康送到平宁侯府侧门儿,给看门儿的门房塞了个小银锭子,请他入内通报。
门房见他出手大方,欢喜地应了,即刻便派了人进去通传。
收了银钱的门房听说他们是老夫人身边安儿姑娘的家人,便将林定山和林岁康请到门房处屋子里坐着,又上了茶水。
二人就干坐着,茶水也不敢多喝。直直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林岁安匆匆赶来。
“安儿。”
“阿姐。”
林定山和林岁康均起身。
“安儿姑娘,您怎么亲自来了?您派人说一声儿,小的遣人将令弟送过去便是。”
门房是个三四十岁生得周正的汉子,说话时,微弯着腰,脸上带着些许迎合的笑。
林岁安虽管不着他们,但她是老夫人贴身伺候的人,府上无论哪房下人,都得给老夫人身边的人几分薄面儿。
若是敢对老夫人身边的人不敬,便是对老夫人不敬,谁担待得起?
“曾管事,老夫人准我来接我阿弟,我阿爹还要在你这儿待会儿,便叨扰你了。”林岁安也没有架子,将一个小荷包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这曾管事虽也是门房,但这处侧门的几个门房皆归他管,也算是个小管事。因此,府上进出皆叫他曾管事。
曾管事扫了眼那荷包,忙笑着道:“不麻烦不麻烦,令尊便安心在这儿坐着。咱们旁的没有,炭火茶水管够。”
林岁安笑着点了点头,又对林定山道。
“阿爹,我先带阿康进去,您在这儿等着。这是曾管事,有什么您找他便是。”
林岁安又对曾管事说了句:“劳烦。”便招呼林岁康跟着她走。
待林岁安和林岁康走后,曾管事拿起桌上林岁安给的荷包,伸手捻了捻,不动声色地收进袖子里,扬起笑脸凑过去与林定山说话。
“不知,您贵姓?”曾管事抱了抱拳。
“免贵姓林,曾管事客气。”林定山也起身回了一礼。
“原来是林老弟,瞧林老弟的打扮,可是做着什么营生?”
曾管事能做上管事,皆因为他识字,能看明白拜帖。他在平宁侯府侧门儿做了多年门房,旁的不说,一双眼睛识人无数。
无论是皇亲贵胄、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贩夫走卒他皆见过。谁是做什么的,他一眼便能瞧出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