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本在苦苦抵挡縻貹,不想怨军三将先后战死,西夏军将也全部折戟,大军顿时被安北军冲散打乱。
眼看局势急转直下,耶律大石不得不想法摆脱縻貹纠缠,赶过去约束军士,继续冲杀敌阵。
否则,全面溃败的前军被打成一边倒的局势,必定会后退溃逃。
一旦如此,必定会踩踏后队步军,把后军将士逼到呼延灼连环马铁蹄之下。
如此一来,他们这支兵马,便有全军覆没之忧。
所以,他不能接受这般局势,因此卖个破绽给縻貹,就要拔马而走。
哪知縻貹早算到他动作,于是急催战马赶上,开山斧高高举起,然后用尽全力劈下,直奔耶律大石头顶而去。
耶律大石避无可避,只得侧身横举长枪,来个二郎担山,要接下縻貹这势带风雷的一斧。
奈何他高估了自身情况,左肩伤势再支撑不住,顿时滑脱枪杆。
縻貹大斧便顺势砍在他左肩,将那铁甲都劈开了一层。
耶律大石如被野牛冲撞,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被顺势撞落马下,再爬不起来。
縻貹倒是没要他性命,命人将他绑了,然后挥起大斧,杀入辽兵阵中。
至此,还在交手的辽军将领,只剩下耶律淳一人。
本来他也快支撑不住,若是杜壆要杀他,也早就找到了机会。
但是林冲信中有言,只可败其军,不可杀其人。
林冲没有过多解释,杜壆虽然不解,但是也不多问,只遵命而行。
此刻他占尽优势,却不下杀手,就是在放耶律淳一马。
但也不让其走脱,而是要等其大军彻底溃败后,才会放他逃走。
眼见郭药师等人战死,耶律大石被俘,辽军被众将冲乱,大肆溃败后,杜壆知道时机成熟了,于是一矛挑飞耶律淳长枪,顺势一扫,打在耶律淳左肩上,疼得耶律淳伏鞍而走。
杜壆在后佯追,骇得耶律淳亡魂大冒,朝西逃走。
耶律淳一套,还有行动能力的辽军,顺势跟着朝西逃窜,一时之间,易州城外混乱不堪。
大部分辽兵被留在当场,弃械投降,只有五千余人随耶律淳逃出生天,败走西边。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
杜壆众人大破耶律淳,杀敌一万六千,俘虏两万四千,逃散四千余人,随耶律淳败走五千余人。
至此,耶律淳十万大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对安北军取下的城池再无威胁。
有了这场参拜,莫说是耶律淳再无信心反攻安北军,就是耶律延禧,只怕也得放弃收回燕云十六州的打算。
毕竟比起安北军攻城掠地来说,金军威胁更大,那可是奔着灭国来的。
耶律淳一路西逃,生怕被杜壆追上,于是直逃入西京大同府,才稳住脚步,驻扎下来,凭借西京三万驻军坚守,伺机而动。
战败一事,自然也瞒不过朝廷上下,他也只好写了一封战报,送去上京,向耶律延禧请罪。
然后就是担忧起萧普贤女和耶律大石、萧干的安危来。
萧普贤女不仅是他王妃,也是南京留守府代表,更是难得的绝世美女,如今落在贼人手里,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威胁与折磨。
他身为丈夫,又是大辽地位最为尊崇的大王,不仅救不得身陷囹圄的爱妻,还被人打得丢盔弃甲,惨败逃亡,这如何不让人悲愤欲绝。
何况还有他倚为左膀右臂、同样出身不凡的耶律大石和萧干也落入贼首,这可让他如何跟陛下交代,跟二人家眷交代啊!
还有就是,日后自己若还能起势,可找不到这么得力的助手了,那行军打仗,更加艰难,该如何是好啊!
耶律淳想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痛哭流涕,悲愤交加之下,在西京一病不起。
耶律延禧这边,收到耶律淳损兵折将,败退西京消息,顿时龙颜大怒,痛骂耶律淳无能,于是降职罢免其南京留守、南路都统军一职。
然后命其在西京招募兵马,整顿军备,北上临潢府,抵御金军。
至于安北军,不宜再战,当派出使者讲和。
等他击败金军,保住两京,再寻机南下,驱逐安北军。
耶律淳久病不愈,虽领了旨意,却无力履职,只好将此事托付外放为西京留守的萧乙薛办理。
这萧乙薛是国舅少父房的后人,性情诚实可靠,屡次担任重要官职。
天庆初年,担任知国舅详稳事,迁为殿前副点检。金人起兵,担任行军副都统。因为作战失利,被罢免职务。天庆六年,外放为为武定军节度使,迁为西京留守。
此时,正起兵讨伐势力强大的贼军董厖儿部,在易水西面作战,大破敌军。
只是还未来得及庆功,耶律淳便败退前来。
萧乙薛得知耶律淳大败详情,很是震惊,十万大军只剩五千人马,可谓大败亏输。
他接应了耶律淳进城后,顿时紧张起来。
安北军这么强大,又是志在收复燕云十六州,那么下一步,就是向西进兵。
西京大同府,自然是安北军进攻重点。
一旦大同府被拿下,那十六州被全部收回,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不好责怪耶律淳,只得暗自苦恼,然后整顿兵马,招募青壮,备战安北军。
耶律淳将招兵买马的事情托付给他,正中他下怀,于是,他不遗余力在大同府、应州、顺义军、朔州、唐龙镇、东胜州一带招兵买马,充实武备,迎战强敌。
耶律淳给他带来麻烦,自然心中羞愧,因此这病更是难以好转,大有要一命呜呼的趋势。
但是萧乙薛一边忙于军务,一边安抚耶律淳,让他放宽心,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陛下既然决定和安北军讲和,他们有的是时间养精蓄锐,以图报仇雪恨。
萧乙薛真心实意,殷勤相待,耶律淳也就慢慢振作起来,逐步好转。
耶律延禧这边,再无余力两面开战,于是果真派出使者进入燕京,与林冲讲和。
林冲在燕京接见辽国使者萧习泥烈,商谈议和事宜。
萧习泥烈进入燕京,在燕京府大堂面见林冲。
双方相见,只是简单寒暄,便直奔主题。
萧习泥烈被安排坐于客位,林冲高坐上首,居高临下问道:“萧大人,辽帝要我安北军罢兵讲和,不知诚意如何啊?”
萧习泥烈闻言,沉声道:“林大都护,今我国家遭遇叛贼,牵制兵力,不得全力与安北军作战,因此才陷入被动。
我这里问大都护一句,若是我辽国没有金贼为祸,全力南下,你安北军能挡否!”
林冲闻言,坦白道:“或可一战,胜败未知!”
萧习泥烈道:“大都护倒是很有自信,可惜我辽国遭遇大难,不得大军南下与大都护见个高低。
秦晋王虽败于你手,然是因兵马不足,士气不振,才让大都护占了个便宜。”
林冲见说,冷着脸道:“萧大人,前事莫提,只说此后,还是直接些,毕竟本帅公务繁忙,若是大人要拖延时间,那恕林冲不能作陪。”
萧习泥烈见林冲急了,顿时也不好再来东拉西扯,挽回一些颜面,于是只得苦着脸道:“我家陛下愿意承认你安北军的身份地位,被你占去的八州之地,也承诺永不收回。
此外,妫州和儒州也归还给大都护,大都护可派兵马驻扎,派官员治理二州之地。
我家陛下愿与大都护联姻,以为同盟,以抗金贼。”
林冲闻言,好奇道:“不知辽帝要以哪位公主与我联姻?”
萧习泥烈痛苦的闭上眼睛,声音低沉道:“陛下第三女,蜀国公主余里衍!”
原来是她,林冲有些惊讶。
首先是这耶律余里衍是辽国最后一个获封的公主,其次,是她的年龄,算起来如今只有十四岁。
耶律延禧看来是真有诚意,下了血本。
这耶律余里衍乃是辽天祚帝耶律延禧第三女,母为文妃萧瑟瑟。封蜀国公主,后为金人所获。遭到俘虏前是否已嫁人,有无子女皆不详。
但其母妃萧瑟瑟却是个奇女子,其人聪慧娴静,自幼好文墨,善歌舞。
天祚帝时,辽国势日益衰败,国内乱荡不已。天祚帝不思图振,拒谏饰非,疏斥忠良,又穷奢极侈,沉湎于酒色畋猎,不问国事。
萧瑟瑟感于辽朝内忧外患的时势,作歌讽谏。
其词为:“勿嗟塞上兮暗红尘,勿伤多难兮畏夷人;不如塞奸邪之路兮,选取贤臣。直须卧薪尝胆兮,激壮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云”。
又赋歌揭露权臣当道误国,其词是:“丞相来朝兮剑佩鸣,千官侧目兮寂无声。养成外患兮嗟何及!祸尽忠臣兮罚不明。亲戚并居兮藩屏位,私门潜畜兮爪牙兵。可怜往代兮秦天子,犹向宫中兮望太平。”
天祚帝昏聩无道,不听萧瑟瑟的谏疏,怀恨在心。权臣萧奉先恐萧瑟瑟之子晋王敖鲁斡继承帝位,诬陷萧瑟瑟妹夫耶律余睹与驸马萧昱阴谋立晋王。天祚帝不辨忠奸,听信谗言,将萧瑟瑟赐死。
萧瑟瑟不仅美貌无双,更是才华横溢,可惜耶律延禧昏聩无能,终究是让其香消玉殒,不得善终。
耶律余里衍作为她爱女,不仅继承了她的美貌,也继承了她的才学,也深得耶律延禧喜爱。
如今竟然以她与自己联姻,林冲当即权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