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耶律淳领着十万大军,在燕京与林冲交手多日,非但不能取胜,反而损兵折将。
到得后来,也无力进攻燕京,只得领兵西退,以残兵败将,打下一个易州,也好挽回颜面。
不料镇守的杜壆早得了林冲消息,在易州城外设下伏兵,以破耶律淳。
耶律淳不疑有他,领兵直扑易州城下。
见城上人头攒动,旌旗招展,耶律淳亦是没有选择强攻,命耶律大石和郭药师城下叫战。
杜壆自然如他所愿,带着王寅、縻貹领马步军兵开城出战,在城下摆下阵势,与他见个输赢。
耶律淳见杜壆这里不过三万多人马,顿时认为占据优势,便来领兵冲杀。
不料两方还未交手,城墙上一支号箭升空,炸开五色花火。
耶律淳不知何故,有心防备,但大队人马已经奔跑起来,对冲之势已成,无法临场变阵。
正在这时,身后大地隆隆震响,呼延灼领着五千铁甲连环马杀出,直接突入辽军后队,顿时摧枯拉朽,将辽军后队打得溃不成军。
耶律淳等将已经冲入安北军轻骑阵中,无法援救后队,也不容犹豫。
于是,耶律淳只得命马军全速破阵而走,否则今日必当死于此地。
耶律大石、郭药师等人闻言,再顾不得后队如何,只要杀穿安北军前锋,然后逃离此地,再来计较。
只是朝他们杀来的,是安北军五虎上将之一的杜壆,身后王寅,乃是八骠骑之一,縻貹是步军大将,其次的卫鹤、高可立、韩滔、彭玘、龚旺、丁得孙等马军将领,也都是武艺高强,能征善战之辈。
后方列阵防守的步军将领,还有黄爱、马麟、雷横等人,个个都是勇猛无畏之人,断不会让耶律淳等人讨了便宜去。
耶律淳自是武艺精湛,悍勇无比,但是比起杜壆来,自然是小巫见大巫。
但他并不知道,将杜壆是地方主将,不仅临阵指挥,还带头冲杀。
他要斩将立威,提振士气,于是直奔杜壆杀来。
旧伤未愈的耶律大石,则是被縻貹给盯上了。
而一心要彰显武艺,挽回颓势的怨军统帅郭药师,则是直奔王寅杀去。
其次的刘舜仁、甄五臣二将,分别被韩滔、彭玘盯上了。
西夏副将,则是被卫鹤等人全部截杀当场。
耶律淳对杜壆,自然是此战焦点。
在辽军众将士眼中,耶律淳是皇族诸王中,最勇猛无敌、能征惯战的统帅,是威望荣宠冠于诸王之上的无敌存在。
此前虽然在燕京吃瘪,只未曾与人斗阵。
如今对上这高大贼将,想来必定能一击而胜,阵斩其首,以壮军威,带他们杀出生天。
耶律淳也是存了这个心思,因此出手便是杀招,长枪直奔杜壆要害刺来。
杜壆看得分明,长矛一点一拨,轻松化解耶律淳凌厉攻势。
耶律淳没想到对方如此厉害,顿时只得强打精神,缠住杜壆厮杀。
杜壆并无冲阵压力,也就不急着向前杀去,只好整以暇,来都耶律淳。
他化解了耶律淳攻势,顺势一矛突刺,直奔耶律淳前胸。
招式并无亮点,但杀气十足,直接有效。
耶律淳看长矛刺来,只觉肃杀满面,心惊胆跳,急忙侧身躲去,然后一枪横扫向杜壆。
杜壆见状,收回长矛,斜着向上一挑,便又荡开耶律淳一枪。
杜壆从容不迫,攻守都是云淡风轻,显得十分潇洒恣意。
耶律淳这边,则是斗得胆战心惊,忐忑不安。
他每一招都会被杜壆轻松化解,而且还能反守为攻,打得他狼狈不堪。
他每接一招,心就沉重一分。
杜壆凌厉的攻势,刁钻的角度,让他很是苦恼。
硬接之下,虎口生疼,手臂酸麻,越来越是吃力。
一心去躲避,又会失了先手,再来对敌,便会落入下风。
因此,他从出了第一招后,就是在苦苦支撑。
与他一般处境的,是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此前被酆泰打伤左肩,未及痊愈,便持续作战。
如今伤势不见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只是战事吃紧,他也顾不得养伤,便坚持与耶律淳并肩作战。
本想着遇到个使巧的贼将,也好凭借他高超的技艺进行周旋,或可取胜。
只是他运气不好,遇上了招式大开大合,力气雄壮无比的縻貹。
开山大斧每次劈来,他要么想法躲避,要么就得硬接。
能躲避,自然是最佳选择,不必因硬接对方势大力沉的大斧而牵动伤势。
但縻貹岂是等闲之辈,哪能让他全躲开了攻势。
耶律大石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也只得挺枪来化解縻貹劈山裂石的开山大斧。
他虽然巧找角度,尽量化解縻貹巨力,但还是免不得牵动伤势,应对逐渐变得吃力起来。
到得后来,他每接一招,就疼得龇牙咧嘴。
縻貹看出异样,更加凶猛进攻,一时打得耶律大石险象环生。
郭药师这边,再次遇上了硬茬。
此前他斗不过石宝,心想南贼人多势众,有几个厉害的人物,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不信人人都是万人敌,何况把守易州的人,必定不如燕京那边勇猛。
因此他对上王寅时,有心一举击败对手,再斩了对方首级,高举以提振大军士气。
只是他全力一击之下,对方非但不躲不避,还挺枪硬接。
一刀一枪,在空中撞个正着,顿时火花四溅,金铁交鸣,刺得人耳鼓生疼。
郭药师只觉手中刀杆震颤不停,顺带着一阵酸麻传入手心,顺着手臂蔓延而上,让他力气都减了一分。
反观对方,则是面无表情,凶猛一枪刺来。
郭药师惊骇之下,打起精神全力迎敌,二人也在场上斗得不可开交。
刘舜仁这边,武艺比起郭药师差了一截,而且也没有那种力挽狂澜的气势。
对上韩滔,以为有机会取胜,顿时奋力厮杀。
只是过了二十余合,便被韩滔一槊刺于马下,身死当场。
武艺和他差不多的甄五臣,原本跟彭玘厮杀就落了下风,见刘舜仁失手被斩,顿时心神大乱,招式慢了一拍,被彭玘一刀削去首级,也惨烈战死。
余下的西夏副将们,被卫鹤、高可立等人悉数斩杀,然后顺势冲阵,杀得身后辽兵人头滚滚。
怨军四员将领,感情甚笃,情同手足。
此前折了张令徽,现在刘舜仁、甄五臣相继战死,都被郭药师亲眼目睹,自然让他陷入疯狂。
郭药师此刻再顾不得其他,一心要杀敌报仇,为兄弟们雪恨。
于是,他一边挥刀跟王寅厮杀,一边狂怒呼喊,似乎要以此方式,干扰王寅章法,趁机取得先机,获得胜利。
但是王寅根本不受他影响,沉着应战,一招一式颇具章法,毫不慌乱。
郭药师盛怒狂暴,却还是毫无机会,反而因此乱了心神,被王寅抓住机会,打得他左支右拙,攻少守多。
过了三十余合,郭药师因不留余力的进攻,终究是后力不济,被王寅找到机会,一枪刺入其咽喉。
长枪穿过咽喉,突出后项尺许,才止住去势。
郭药师不可置信,惊恐瞪大眼睛,缓缓低头看向穿过自己咽喉的长枪,然后手中一轻,环首刀跌落地上,他整个人也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只觉变得轻飘飘起来。
他双手朝王寅长枪握过来,似乎是要将长枪从咽喉前拔出来。
然而当他双手搭上枪杆,力气却消散殆尽,他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栽下马来,死在当场。
王寅不屑的看了郭药师一眼,拔出长枪,继续向前冲杀而去。
可怜郭药师这个在这个时代搅风搅雨的人物,就这么命丧黄泉。
此人本是汉人,出生渤海铁州,崛起于怨军。
耶律淳建立北辽政权后,升郭药师为都管押常胜军、涿州留守。
只是耶律淳一死,童贯伐辽,他便以涿州、易州二地归宋,并引宋兵六千攻燕京,与萧普贤女巷战,被辽兵击败。
尽管战争失败,但宋徽宗仍对郭药师恩宠有加,先后拜其为安远军承宣使、武泰军节度使。宣和五年正月,加检校少保,同知燕山府。
六月,召其入朝,赐给宅第姬妾,又在后苑延春殿亲自召见,赐给他两个金盆及一件御珠袍,并官加检校太傅。
天会三年,完颜宗望率军至三河,郭药师拒战于白河,兵败降金。
金太宗命药师为燕京留守,给以金牌,赐姓完颜。
后从完颜宗望伐宋,郭药师深知宋虚实,遂引金兵驻汴城下,命诸将讨之,郭药师破顺安军营,杀三千余人,致使宋徽、钦二帝被掳。
事后,郭药师失去“常胜军”的兵权,出任平州刺史。金天会十年,坐罪下狱,家产尽失,不知所终。
其人反复无常,辗转三国均得以重用,可谓当代吕奉先,也是一个人物。
只是这一次,他才在怨军中崛起,就被王寅阵斩,也就没有后来的风云际会了。
郭药师一死,怨军将领全部折戟,剩下本就军心不稳、斗志全无的怨军士卒,自然不是安北军对手,顿时被冲散,七零八落起来。
耶律大石见得这番变故,也是惊骇欲绝,有心退走主持大局,奈何縻貹又一个力劈华山朝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