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恶化使得宋淮再一次发起高烧。
胸口处刀伤再增添一处。
以及腿部的烧伤已经发脓腐烂。
医生给他做了清创手术。
现下昏迷不醒。
宋淮苏醒的时候,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就感觉手臂上重重的,转头看过去。
看见本该在家里被窝舒服睡觉的女人正趴在床沿边睡着,睡着了也不安的模样。
眉头轻蹙,眼下乌青严重。
衣服因为睡姿的原因,长袖往上拉,露出纤细的手臂,他伸手碰了碰,手臂冰凉。
凌晨六点,北市的秋天还是微微发凉的。
宋淮眼眸动了动,伸了伸腿才察觉到腿部的疼痛,想要起身把她抱上床。
但他只是一动。
趴在他床沿边的女人便立刻醒了。
盛晚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睁着眼睛惊魂不定地看了他几秒。
望着呆滞又有些心有余悸的女人,宋淮抬手摸摸她蓬松的发,“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盛晚安抿唇,鼻子发酸,“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伤口疼不疼?”
下一秒,柔软冰凉的手掌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没有再发烧,盛晚安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来,“我去叫医生。”
说着就站起来要走出去,男人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有呼叫铃。”
盛晚安愣了一下,勉强笑了一下,“瞧我,都忘记还有这个了。”
医生很快过来推着宋淮进清创室。
一般情况下清创室不允许患者家属在场,但盛晚安以宋淮需要她提供心理支持为由提前申请了。
盛晚安站在一旁,看着医生在给他清创的伤口换药。
一言不发。
血肉模糊,看着都疼。
可眼前的男人面无表情,仿佛不是他的伤口一样。
他漆黑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朝她伸手,“过来。”
盛晚安目光从伤口转移到他身上,听话地走过去。淡淡的药香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挥发钻进她的鼻息。
连带着她的心里都泛起苦意。
宽大的手掌带着薄薄的茧覆盖在她眼睛上。
“不要看,嗯?”
眼前一片漆黑,盛晚安心头痉挛,睫毛轻刷在他的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腿部伤口与胸前的刀伤都上好药后医生离开。
宋淮才要放下手,掌心一片湿润。
男人浑身一僵。
其实清创带来的疼痛足够刺激神经,刀刃刺入胸膛也足够挑战人的痛感。
但宋淮却觉得盛晚安眼泪的杀伤力最大。
尖锐的疼精准地从他的心脏泛起,他要深呼吸缓一会,才缓过那阵痛。
他望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声音艰涩。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看着那张下巴尖尖瘦了两圈的脸,宋淮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珠轻轻缩起。
好像从认识她到现在,总是自己在连累她。
想到这么多年她受到的苦,宋淮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心情,眼眶也涌上一股湿润。
不是...她不是怪他。
盛晚安摇摇头,“你是不是很疼...”
“没有...不疼。”
“骗人。”
明明就很疼,用手术刀清除坏死组织,生生把腐肉挖出,再上药。
怎么可能不疼。
回了病房。
宋淮撑着身体坐起来,握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拉到床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要怕,我回来了,现在的我是真实的,不会再消失。”
“你不会再做噩梦了。”
“我保证,以后每一天都陪着你。”
“不哭了,嗯?”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你摸摸,是活的。”
不知是噩梦还是活的戳中她了,盛晚安抿着嘴唇,弧度也跟着向下轻弯。
手掌缓缓收紧。
感受着指尖相触的温暖,盛晚安贪恋地埋入他的肩膀。
“嗯...”
两个多月的时光,每一个晚上,她都梦到他,醒来却又发现房间空荡荡地只剩她一个人。
现在,她见到他了。
失而复得。
抬头看了时间,还很早。
他抬手摸她的发顶,双手顺着秀发往下轻抚,“吃完早餐再睡一会?”
她眼底的乌青很重。
他有些担心这两个他的消失会让她从前的抑郁症复发从而导致失眠。
盛晚安很乖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不许他离开她的视线半步。
“好。”
吃了早餐。
宋淮指着床,伸手拍拍床的另一边,“上来睡。”
“不行,会碰到你的伤口。”
盛晚安义正言辞的拒绝,在她眼里,宋淮的伤口非常严重。
他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腿上的烧伤不算特别严重,后背的才算严重。
只不过杨水月铁了心要他死,治好了他的后背,留腿上的伤,反反复复让伤口恶化。
目的就是让他感染至死。
也把他的后路堵死,任由崔茉莉给他注射毒品。
要不是那个小护士动了恻隐之心偷偷救他,恐怕他也活不到现在。
侥幸活了,也没有能力去抵抗崔茉莉的毒针。
他垂了垂眼睫,这些他都不打算跟盛晚安说。
只是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轻哄,“床很大,你碰不到我的伤口,天气转凉了,睡觉不盖被子会感冒。”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宝宝,乖乖上来睡觉,嗯?”
盛晚安坐在床沿,抿唇,转头出去。
宋淮手一空,望着消失在房里的倩影,眼神变深。
等了一会,只见她抱着一床新被子,穿着拖鞋哒哒走进来,“那我自己盖一张被子,我已经找医生给被子和我自己消过毒了。”
顿了顿,她说:“全身上下。”
宋淮:“......”
扯了扯唇,被她这样严谨的模样弄得忍俊不禁。
“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上来了。”
盛晚安小心翼翼地上床。
宋淮好整以暇地看了一会,伸手用力一扯。
盛晚安没收住力,被他扯入怀里。
“唔...你干什么?伤口!你的伤口!!”
望着墙壁上的钟摆,男人低低地笑,胸腔处微微震动,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
盛晚安耳垂都泛红了。
“宝宝,等你这样蚂蚁爬行似的上床,还没睡就十二点了,那样又该吃午饭了。”
盛晚安听他的调侃,只觉得羞赧,耳垂更红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有蚂蚁爬行。”
她担心着他的伤口,马上要从他怀里爬出来。
宋淮拥着她更紧了,低头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淡淡的馨香。
“别动,再抱会。”
也才两个多月没见,跟隔了几个世纪似的。
盛晚安闻着他身上的药味,“你的伤!”
“不碍事。”他动了动,调整姿势,“哪有抱你重要。”
“宝宝,难道你不想我吗?”
盛晚安满脑子都是他的伤口又要恶化了,没有半分跟他叙情的杂念,“宋淮!!”
“我太想你了。”
他低低地诉说,想念在他的喟叹中弥漫放大,涟漪一圈一圈,最后变成波涛汹涌。
盛晚安忽然停顿下来,手指蜷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男人圈着她,淡淡地笑,似乎在讨论一件风轻云淡的事。
“还以为要死了,想着死之前跟你说的话,竟然是让你带着我儿子改嫁。”
他冷哼一声,对当时的自己鄙夷,“我怎么说出那种话的,一想到我死了以后你带着我的儿子嫁给别人。”
“不甘心。”
盛晚安忽然不动了。
心跟着发颤。
“想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只能爱我,只能跟我做。”
盛晚安:“......”
什么狗屁言论。
“你怎么这么霸道。”
她没好气地翻白眼,虽然她也没想过改嫁。
“我的确是自私。”
盛晚安又被他的直白噎着了。
下巴忽地被他的指尖勾起,男人的话低低的,“自私到不想别人碰你,你声音这么好听,只能我听到。”
什么跟什么啊.....
盛晚安脸颊发热,不知道这个男人重逢之后到底是伤感还是回味她的叫声。
她抬头瞪了他一眼。
“受了伤还不好好说话!”
那一眼,在他眼中跟调情似的。
“我是在一本正经地说我当时昏过去之前的想法。”
他深吸一口气,揉着她柔软的脸颊,忍不住低头狠狠亲了一口,“宝宝,起反应了。”
盛晚安:“......”
她感受到了。
“你都受伤了能不能安分一点?”
宋淮被她拧了一下胳膊,吃痛的皱眉,“我是正常男人,只是腿坏了,又不是第三条腿坏了。”
“再说了,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频率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盛晚安:“.....你要说当时的事就继续说!不说放我睡觉!”
宋淮看着她愠怒的脸,“好好好,别生气,我说。”
宋淮抿唇,“你不能喊别人老公,我儿子也不能叫别人爸爸。”
“所以啊,我不能死。”
“但要真死了,你一个人拉扯儿子也很辛苦,说实话有一个男人来保护你们,我再不甘心也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让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吃苦,死了我也得气醒。”
“爆炸的时候,我跳进了暗道,随着楼层倒塌往下掉,二楼,摔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