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发着高烧被泼了冷水,如今又被她刺了一刀,男人的头颅因失力而垂了下来。
灯光照着。
角度刁钻。
那张白皙俊朗的脸带着宋光竹年轻时的模样,隐约杂糅着另类的熟悉。
杨水月瞪大眼睛,后退两步。
伸手用力扯出胸膛的匕首,鲜血飞溅在她的眼里。
血液在她眼中弥漫。
她冷笑着,仰头欣赏这张血色尽失的脸,再垂眼看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再看向修长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
她忽然伸出手,想要扯下戒指。
可昏过去的男人像是感受到了一般,陡然把手指蜷缩起来。
她家破人亡,凭什么宋淮一个私生子过得幸福?
杨水月用力地抠着那枚戒指。
直至手上一片血腥模糊。
“杨水月……”昏迷过去的男人不知何时醒来,声音很低,依旧轻蔑,“你真可怜。”
“我可怜?”
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蛇,跳起来张开毒牙,“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她看着那张无可挑剔高高在上的脸。
三分之二的命都捏在阎王手里,是哪来的底气嘲笑她可怜?
过往桩桩件件闪过,杨水月眼神寒意得愈发浓郁,不知道谁更可怜!
她看着宋淮,眼神不自觉悲悯起来,回忆起从前觉得他像个傻子。
事实上他也是傻子,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傻子。
他在意的通通失去,他想要的也历尽艰辛。
现在只剩一个盛晚安。
结果依旧不影响。
一个死人,有什么影响的呢。
一想到这里,杨水月身心都舒畅了,“那我就做一回善人吧,让你死也死个明白。”
能告诉他从前的事实属她大发慈悲了。
杨水月笑得开心,露出洁白牙齿,“盛晚安与你分手,是我的条件。不然以你当年的实力,我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为了护住你,她只能妥协。”
“盛仁良根本没把她当女儿看待,为让走下坡路的盛氏重回巅峰,打算把她卖给我儿子。”
“她与阿继订婚,除了给贺妍赚取医药费,还为了你那条烂命。”
“没想到吧,你这个私生子,也有人拼尽全力护着,你这条命,是盛晚安用她自己换来的。”
至于阿继会找人撞他,那又有什么办法?
从头到尾,傻乎乎遵守约定的只有这个蠢女人。
“你的命就这么值钱?值得她配上自己?明明你的命连条狗都不如!”
“哦对了,当初她死活都要离开你,是因为我让她相信是你害了她妈妈,许清微也是我策反的,许清微你记得吗?还有她为阿继割腕,也是我。”
“那些是我……”
“都是我!”
“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是我!”
“你恨她吧?”杨水月咯咯地笑,“可是你恨她,你竟然会恨她。”
她笑着笑着冷下脸,眼神阴霾地掐上他的脖子,“你恨她!那就应该一直恨下去!”
“她是我儿子的!从她参与这场交易开始!她就是我儿子的!你凭什么?!”
“所以盛仁良的宴会,是你派人布置的现场。”
才导致那场事故发生。
“是。”
宋淮阖上眼眸,胸腔泛起剧烈的疼痛。
他什么都不懂,一味地恨她,恨她抛弃她,恨她将他当替身,怀疑她的感情。
就连当初怀着孕,他还拿链条锁她起来。
跟他在一起,承受着杨水月的迁怒,母亲失去生命,孩子也跟着流掉。
原来他竟错得这样离谱。
他不配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
“呵……”
男人轻轻扯着嘴角,笑起来。
喉咙涌上血腥,他来不及咽下去,从嘴角渗出。
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失力垂了下来。
看着他随时要晕过去的脸,杨水月笑着。
许清微跟着上去,崔茉莉也罕见的在身旁。
“夫人。”
许清微微微弯腰。
杨水月点头,“嗯,想到什么好方法了吗?”
太久了,阿继在地下等不及了。
她已经68岁了,什么都不求。
血刃仇人。
是她活在世上唯一的心愿。
许清微想了想,“他的伤口已经恶化太严重了,只需要让他持续高烧不退,身体到一个最严重的地步,这样不见鲜血,又能手刃仇人。”
“嗯,我不喜欢见血。”杨水月点头,对许清微的提议很是满意。
崔茉莉眼珠子转动,上前轻轻挡在许清微面前,“我听说从前方志差点给盛晚安注射了毒品……”
杨水月停顿下来,“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不如也用这个方法,让宋淮染上瘾,就算他命大不死,也废了。”
许清微一直觉得自己不高尚,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更恶毒。
这是把宋淮所有的活路都堵死了。
话音落下。
长廊一片安静。
半圆的窗外乌鸦嘶叫。
杨水月眯着眼睛看崔茉莉。
崔茉莉被她盯得心底发怵,还以为她不会答应。
“好。”
杨水月蓦地开口,“你来办。”
崔茉莉心中一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