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起的高楼轰然倒塌,盛晚安眼睛发酸,被泡得发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怕一说话,泄露出哭腔。
盛老太太没什么亲人在世,除了盛晚安之外,就数许清微了。
不过许清微自从逃走以后,盛晚安就再也没见过他的影子了。
从高楼坠落,盛老太太的身体四分五裂,脑浆四散。
这样血腥的场面,宋淮不想让她看到,所以几乎是强制性地让她在景苑待着陪盛希。
就算宋淮不让她看,她那天也偷偷看了一眼现场。
三个月,接连两个亲人去世。
景苑的心理医生随时准备着,以防万一。
盛晚安吃过抑郁药,后来又创伤后应激障碍,三个月里,失去孩子,失去母亲,失去奶奶。
宋淮实在担心她会久积成疾,难以走出来。
肩膀处的衣服已然被眼泪浸湿,宋淮不说这些还好,一说,盛晚安根本压抑不住。
“哭吧,我在这里,”他抱着她,低低说了声,“对于奶奶来说,可能也是一种解脱。”
能哭出来,是最好的。
他怕的是她哭不出来,像从前一样,心情低落,像个机器人。
盛晚安哭了很久,抬起那张脸看宋淮时,泪痕明显,眼睛通红,一抽一抽的。
指腹擦拭她脸上的泪珠,宋淮微微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泪水浸入味蕾,咸咸的。
他再次低头又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唇瓣,声音低哑,“哭吧,哭出来。”
葬礼的时候她情绪低落,没怎么流眼泪,葬礼过后也一直情绪低落。
这样下去,难保不会落下什么心理疾病。
加上贺妍的去世,是她心里的疙瘩,她一直不说,不代表这个疙瘩消失了。
宋淮说得对,奶奶去世,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个解脱。
从当年得知盛明元死亡真相时忍着仇恨到今天,为的就是盛仁良得到应有的报应,哪怕以命换命,她都会给盛明元报仇。
——
盛仁良死亡的消息不胫而走。
今枝听到的时候,正在片场拍戏,与她合作的是梁泽。
如今的今枝与梁泽,发展如日中天,已经是娱乐圈里的顶流。
不过听说最近今枝耍大牌,得罪了品牌方,丢了个代言。
晚上的聚餐,今枝情绪不高,坐在一旁默默地喝酒,助理在一旁劝,“枝枝姐,别喝那么多了,等会Nami姐又还训你了。”
Nami是今枝的新经纪人,原先那个被公司安排带别的艺人了。
今枝勾了勾唇,脸颊泛红,“我高兴。”
盛仁良终于死了。
今雪的仇,爷爷的仇,报了。
可自己总觉得失去了好多。
她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酒,遥遥望向远方的黑夜,酒杯中的液体往地上划过。
夜深,今枝在助理的搀扶下踉跄往前走。
“Nami姐……”助理讶异,“您怎么来了。”
“醉了?”Nami拎着当季新品包包,走过来凑近今枝,低头闻了闻她身上的酒味。
今枝喝得脑袋昏沉,抬手甩了甩Nami,“没醉。”
“没醉?”Nami挑了挑眉,不在意她刚才的态度,“既然没醉,那就现在去跟张总赔礼道歉,代言同样给你。”
“给他睡吗?”今枝冷笑,美艳的脸上尽是嘲讽,“我给他睡,他敢睡吗?”
一群见风使舵的人,都以为她跟宋淮撕破脸,个个开始用有色眼镜看她。
“你?!”
“我是你经纪人!”
Nami一向不喜欢今枝,她手中的艺人不管多大腕,多多少少都会听从她的意思,今枝是个从来不听她话的艺人。
也是她最不喜欢的艺人。
“送她过去!”Nami懒得跟今枝废话,只是让她去道歉,一副她要卖了她的样子,“张总说了只是道歉。”
“滚——”
“我说了不去。”
两个人在夜阑门口来来回回的争吵,引得旁人驻足。
贺听澜站在高阶楼梯上,沉默地注视半天,指着夏季森,“去把那女人带过来。”
夏季森:“?”
哪个?
“你说哪个?今枝?”
“去。”
还没等他说什么,贺听澜就转身往里面走去。
夏季森无语,沉默了一会,还是抬腿走下去,把人带走。
别说Nami不给她走,就是今枝,也不会跟陌生人走。
“走吧今小姐,听澜在楼上等你。”
贺听澜?
今枝背脊一僵。
抿唇,半晌才说:“我跟你上去。”
今枝很清楚,不转身回夜阑,Nami绝对想尽办法带她去见张总。
但她更想见……贺听澜。
侍者推开包厢,白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昏暗的灯光打在香烟晕染的薄雾上。
今枝睫毛颤了颤,“贺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转身,安静地抽了口烟,温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无事,你就当我心地善良见义勇为,现在你可以走了。”
今枝抿唇,没吭声,也没转身。
她深深吸了口气,明知不可能,她还是想要争取。
借着上头的酒精,她往前走,“贺听澜,那个代言,可以给我吗?”
贺听澜的表情微微凝固,烟也掉了下来,在裤子上烫出一个洞,“拿什么换?”
“我。”
他打量了一下她全身上下,“嗤,你可真有自信,凭什么以为我会要你。”
是啊。
他不要她,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知道了,贺妍死了,他们永远也不可能。
即便是她如此犯贱地贴上去。
“我知道了,谢谢贺总刚才的解救。”
女人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贯美艳,让人看不透内心。
贺听澜望着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女人,阴了脸,“等等。”
今枝握紧包,“还有事吗?”
波澜不惊的脸,贺听澜真想剥开她的面具,让她脸上再也不是这样毫无情绪波动。
“代言给你。”
今枝眼睫毛颤了颤,心也跟着紧张,她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男人居高临下,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带着雪松气息,“意思是……等会不许哭,不许反悔。”
今枝眼眶不知怎么湿润了,她成功了。
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夜阑的总统套房。
灯光昏暗。
今枝抓着床单,受不住地想要走,她也如愿下了床,贺听澜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踉跄地往门边走去。
男人下了床,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揽住她纤细的腰肢,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
“今枝,刚才忘记补充一句了,也不许跑。”
十指相扣。
今枝被按在门上。
颤抖着,连脚趾都绷直发白,哭腔被贺听澜尽数吞咽。
“贺听澜……不要了……”
“代言还没拿到,怎么能说不要?”他恶劣地笑,脸还是温润的,把她按得更紧。
月光浮尘,落在今枝那张美艳的脸上,终于不再是波澜不惊了。
而是泪流满面,丝缕头发粘在脸颊,红唇紧咬着,表情好似痛苦,但喉间的声音却又黏腻。
贺听澜抱着她发软的身体往床上走去。
睡了三个小时,早上七点钟,今枝因为有戏要拍,准时出门。
贺听澜还在睡。
拖着酸软的身体,她心不在焉地出门。
才走两步,与一个黑框眼镜男撞上。
男人抱着的文件散落一地。
今枝歉意地看他,“不好意思啊。”
随即弯腰蹲下来帮他捡,男人点点头,“没事。”
这似乎是一沓资料,今枝没多想,直到捡起那张写着王行名字的资料。
她愣了两秒,递给黑框男人时,多看了几眼。
男人很快走远。
今枝站了起来,还没走远,身后响起贺听澜的声音,“怎么,又像当年一样睡了就跑?”
贺听澜掠过许清微,眼睛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