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夜悬浮于空，如执掌生杀的魔神，俯瞰着那道坠落的纤细身影。
他嘴角咧开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小杂种，游戏结束了。”
灭世的黑芒在其掌心汇聚，恐怖的威压让整个二重天都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
“不，小师妹。”樊无之双目赤红，嘶声怒吼。
清灵宗众人，以及那些刚刚赶来支援的大佬们，一个个心胆俱裂，睚眦欲裂已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惊怒与绝望。
就连上古杀神·诛和南宫问天，此刻亦是心头狂跳，想要救援，却被各自的对手死死缠住，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一切的光柱，朝着小白无情地轰击而去。
“完了，这一次真的完了。”这是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的念头。
然而，就在那蕴含着“天威”的毁灭光柱即将吞噬小白的瞬间，她坠落的身形陡然一滞。
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一股比哀夜那所谓“天威”更为古老、更为磅礴、更为原始，甚至带着一丝蛮不讲理的霸道力量，自小白体内轰然引爆！
“嗡……”
一声仿佛来自至纯的太初鸿蒙的轻鸣响彻。
天地间游离的稀薄灵气，战场上弥漫的血煞之气，甚至哀夜那道足以毁天灭地的攻击光柱中蕴含的部分能量，此刻都如倦鸟归林、乳燕投怀般，被一股无形的伟力疯狂牵引、吞噬。
这些驳杂不堪的能量，在小白小小的身躯内，以一种超乎常理、颠覆认知的方式，迅速转化为最精纯、最本源的混沌之力。
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暗光泽的灰色光茧凭空出现，将小白小小的身影温柔地包裹其中，表面流淌着玄奥莫测的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与孕育气息。
哀夜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错愕与一丝不安：“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垂死挣扎吗？”
“咔嚓……”
不等他想明白，那灰色光茧之上，已然有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下一瞬，光茧轰然破碎。
万千灰色神曦如烟花般绽放，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光华中重新显现，静静悬浮于半空，衣袂无风自动。
她额间，一朵妖异绝美，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生与死的血色曼珠沙华印记，缓缓绽放，散发着幽冥深邃与无上新生的双重矛盾气息。
那双曾经清澈懵懂，偶尔闪过狡黠的乌黑大眼，此刻已然化为两团深不见底、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一眼望去，仿佛能吞噬万古诸天，湮灭日月星辰。
混沌神女，归位了？不，是比神女更高阶的存在，正缓缓苏醒。
小白只是平静地抬眸，看向已然有些懵逼的哀夜。
仅仅是一道目光。
“呃……”哀夜脸上的惊愕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命运的后颈。
他骇然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竟如凝固的琥珀般，将他死死禁锢，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一股无形的大手，正死死扼住他的脖颈，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更令他魂飞魄散的是，体内那股融合了“天意”与“法则”，让他自以为“我即是天”的磅礴力量，此刻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方式，疯狂倒卷，奔腾流逝，被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力量强行剥离、吞噬。
“不…不可能，这究竟是什么力量？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哀夜沙哑地嘶吼出声，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不解与濒死的绝望。
他感觉自己费尽心思，才夺取过来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对方面前，就像三岁小孩的玩具沙堡，一推就倒。
小白的唇瓣轻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与至高无上的威严，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识海之中：
“哀夜。”
“你，不是很喜欢献祭吗？”
“那么，今日，便用你自己，为你一手造就的这方污浊不堪的世界，献上最后的祭品吧。”
“你居然早就心思歹毒的布下了诸天大阵想让所有人成为你的养料，那也算的自食恶果了。”
话音落下，小白那白白嫩嫩，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小手，对着哀夜的方向，凌空虚虚一握。
仿佛只是要抓住一只调皮的萤火虫。
“啊啊啊！不！本座不甘心！我即是天，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才应该被献祭。”
哀夜在绝望而凄厉的嘶吼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寸寸分解。
并非物理上的粉碎，而是从本源层面，从法则层面，被彻底瓦解。
他那融合了所谓天道意志与法则的身躯，连同他那扭曲的神魂，都被那无上混沌之力彻底碾碎、分解、提纯、炼化，化为一股股精纯至极的能量洪流。
这股庞大到足以再次毁灭数个二重天的恐怖能量，并未如预想中那般肆虐开来，反而被一股玄奥莫测的力量温柔牵引，涌入虚空中一个肉眼不可见的、正在缓缓形成的巨大献祭法阵之中。
那法阵，并非为了毁灭，而是闪耀着净化与新生的柔和光芒。
先前被哀夜搞得乌烟瘴气、濒临崩溃的天地法则，在这股源自哀夜，却又高于哀夜的能量冲刷与混沌本源的重塑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修复、弥合。
污浊的天空，似乎也因此清明了几分，破碎的大地，也开始有微弱的生机在萌发。
世界，在被拯救。
哀夜的献祭已近尾声，那磅礴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修补着残破的天地法则。
世界，似乎真的在被拯救，光明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道比黑夜更深邃、比怨毒更粘稠的污秽黑光，自哀夜那寸寸分解、即将彻底消散的本源核心处，猛然如毒蛇般窜出。
那是哀夜未能完全吞噬，也无法掌控，属于这方天地最初“天道”的残存意志。
它带着无尽的怨恨、不甘，以及对一切生灵的极致恶意。
“小孽畜想让我彻底消亡你也配？你和哀夜这个贱人一样，当初我就不应该创造你们，现在我要让你们都死。”一道模糊而尖利，仿佛从九幽地狱刮来的阴风般的意念，在虚空中炸响，充满了不死不休的疯狂。
这道污秽黑光，如一道凝缩了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利箭，目标直指小白那略显稚嫩，却又深邃无比的识海！
时机选择得刁钻至极，恰是小白引导献祭之力净化天地，新旧力量交替转换，混沌神体尚未完全稳固的刹那空隙。
小白额间的曼珠沙华印记微微一黯，那双混沌漩涡般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凝重与一丝几不可查的疲惫。
她毕竟只是个三岁半的宝宝啊，刚打完一场世纪大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
“噗嗤……”
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那道黑光快到极致，如跗骨之蛆，瞬间没入她的眉心，恶狠狠地冲向那片初生的混沌识海。
“小师妹，小心。”樊无之的声音才刚刚响起，却已然迟了。
与此同时，那原本正在稳定运行，以哀夜之力反哺天地的献祭大阵，在猝不及防融入这股充满怨毒与毁灭气息的“天”之意志残片，以及哀夜那被强行剥离的全部疯狂力量后，陡然失控。
仿佛往滚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整个大阵瞬间炸了。
嗡鸣声瞬间拔高到极致，震耳欲聋，净化与新生的柔和光芒刹那间被一种吞噬一切、毁灭一切的刺目炽白所取代。
那白光，纯粹到了极致，也霸道到了极致。
“不好。”樊无之肝胆俱裂，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嗓子眼，双目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这阵法不对劲，该死的什么诸天大阵啊。”
“小白……”
南宁夏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李萧然目眦欲裂，南宫问天和上古杀神·诛刚摆脱对手，便看到这绝望的一幕，心神狂震。
白嫣嫣、林景轩、颜金金，以及那些刚刚燃起希望，以为浩劫已过的各路大佬们，此刻齐齐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他们的声音，却被那骤然爆发、席卷天地的炽白光芒彻底淹没，渺不可闻，仿佛从未存在过。
轰隆隆……
咔嚓。
整个融合后的二重天世界，不，是所有被哀夜力量波及的界面，都开始剧烈震颤、崩裂，仿佛不堪重负，即将再次彻底崩塌。
苍穹之上，原本开始弥合的裂痕再次扩大，更加狰狞可怖，一道道粗如儿臂的血色闪电撕裂天幕，紧接着，天空竟真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血雨。
天地，在哀鸣。
世间万物生灵，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处何方，此刻都感受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悲戚与惶恐，瑟瑟发抖，俯首哀鸣。
万物，皆同悲。
那吞噬一切的毁灭性白光，如同宇宙初开的奇点大爆炸，又似最终审判的净化之炎，以小白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小白小小的身影首当其冲，连一声闷哼都未曾发出，便被那毁天灭地的炽白光芒彻底吞噬，再无踪迹。
紧接着，是离她最近的樊无之、南宫问天、诛，然后是清灵宗众人，是那些前来支援的大佬们，是战场上所有来不及逃离的生灵。
一切都被笼罩，一切都被淹没。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在那极致的白光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光芒持续闪耀，越来越亮，越来越广，久久不歇，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因果、所有的罪孽、所有的存在，都彻底净化，又仿佛在孕育着某种超乎想象，不为人知的恐怖新生，或是一场更为彻底的毁灭。
无人知晓，这光芒的尽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