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乾念与云琛继续行路,接下来相安无事,再无意外发生。
穿过山洞,重见青山烈日。
云琛想要回头看看那巴蛇会不会跟出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出来时的洞口。
回忆这一天一夜,颇有在神仙洞府走了一遭的感觉。
霍乾念和云琛将象骨焚烧出半麻袋骨灰,仔细装好,放上马背,继续踏上回京的路途。
在距离京都很近的一处小镇上,二人停下来过夜,开始做最后的休整。
眼见才八月初十,离东宫定下的日子还有五日富裕时间,云琛心情松快许多,用完晚饭便喊霍乾念一同去散步。
但霍乾念满脑子都在琢磨那烧成灰烬的答案,到底是“有缘无份”,还是“有份无缘”,亦或是“无有缘份”?
他没心情出门,云琛便吃饱喝足之后,独自往镇子而去。
此处距离京都很近,从未受到战火波及,四下只有安宁的百姓们往来穿梭。
难得这样无事清净,云琛一摇三晃走得舒坦,不知不觉就从黄昏走到了天色渐黑,周围行人渐稀,愈发安静。
她一直走到镇子边的一条小河。
小河不宽阔,却清澈见底,岸边有柳树垂下,夏风习习,颇为惬意。
走到河上一座小拱桥的时候,远远地,云琛看见一个女子正坐在桥头哭泣。
那女子穿一身华丽衣裙,头戴珠钗,面朝河水而背对着云琛。
云琛隐约瞧见那女子好像用帕子捂着脸,哭得十分伤心。
琢磨了一下这小河很浅,就是投河也淹不死人,云琛一身男装,并不想多管闲事。
可正当云琛要经过那女子身边的时候,却听对方突然爆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哭喊,吓得云琛差点“嗷”一下弹出去,冷汗都吓出来了。
瞧那女子哭得浑身乱抖,像是痛苦极了,哭声也越来越大。
云琛实在做不到无视,慢慢停下脚步。
她先是警醒地打量四周,又仰头瞧了瞧女子身前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柳树,见枝叶未动,并无异常,她走到那女子身后一丈站定,拱手行礼:
“这位娘子,可是有什么伤心事?天色已晚,女儿家独身在外不安全,在下护送您回家吧!”
那女子并不转身,只是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嘟囔两句,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在说啥。
云琛没太听清,只能又上前靠近一步,“娘子,您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那女子似乎哭得狠了,只说清了头两个字,后面的话还是嘟嘟囔囔的。
没辙,云琛只能又靠近一步。
紧接着,只感觉眼前忽然一摇一晃,满是珠钗飞舞。
还未等云琛看清对方的脸,那女子已动作凌厉地转身扑来,死死抱住了云琛的头。
云琛本能地去抽腰间匕首,那女子却像是极其熟悉云琛似的,扑过来的第一时间便狠狠踩住云琛手腕。
紧接着,一个瘦长的绿影从柳树上跳下,直接骑在云琛背上,一把扼住了云琛的脖颈。
云琛被勒得两眼发黑,瞬间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琛意识逐渐清醒。
她没有出声,不动声色地默察周围环境。
她微动手脚,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处木榻上。
她四肢都被反绑在身后,且捆得极其牢固,眼睛上蒙着布条,什么也看不见。
从四周声音判断,应该是在一处安静的屋子里,有两个平稳的呼吸声正在她不远处。
完全没想到会在离京都这么近的太平无战之地遇到袭击,云琛心里发恼,骂自己不该那么大意。
回忆晕死之前的情景,虽然并未看清对方面容,但从身手力道上可以断定,对方根本不是“女子”,肯定是个功夫不错的男人。
且另一个隐在柳树上伺机出手的,应当是个高手暗卫。
这样有预谋有分工还带障眼法的挖坑算计,令云琛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脖颈被勒得生疼,云琛清清嗓子,费力地开口:
“在下云琛,不知如何得罪了两位好汉,还请给个明白话。”
话说完,云琛仿佛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
一个刻意压低的嗓音开口:
“听说你以前是霍帮的亲卫,那你肯定知道很多霍帮的秘密。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是霍帮的仇人?
霍帮如今由叶峮代管,云琛不管霍帮的事已有好几年。她不知为何会突然找到自己,但还是顺着对方道:
“霍帮的秘密很多,你们想知道哪方面的?”
“自然是关于霍少主的,越详细越好。”另一个同样压低的嗓音插嘴说话,末尾音色带着点强行忍耐的笑意。
云琛心下敞亮。
想了想,她面不改色地开始编瞎话:
“我家少主性子软,怕生,身子也弱,手无缚鸡之力。”
这话一出,空气直接安静了。
云琛蒙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目瞪口呆。
“你特娘的敢再胡说八道一点吗?”一个声音说。
另一个声音咳嗽两声掩饰情绪,道:“我们对这些不感兴趣,就想知道霍少主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哦,你们想知道这些啊。”云琛在榻上侧过身,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开始自言自语一般地说:
“我家少主有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我不是很清楚,但别人的秘密我倒是知道不少。我们霍帮有好几个亲卫,有个叫花绝的,老喜欢扮女人,不知道他外面卖梨糖的相好知不知道他有这癖好;
还有不言,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提不成,如今被我家少主嫌弃,暗卫不做,转文职了。对了,他还有燥痔,就是痔疮——”
话说到一半被迫戛然而止,云琛的脖颈被圈进一个熟悉的锁喉里,发出一声杀鸡般的惨叫。
她眼睛上的布被扯开,花绝那张有点像霍乾念、却远比霍乾念欠揍傲娇的脸出现在面前。
云琛身后,不言勒着她的脖子,笑着大骂:
“你小子!当少将以后飘了是吧?敢把兄弟的私密事往外捅?!”
“可不是!敢拿蕊娘威胁我?”花绝一边往地上啐吐沫,一边摩拳擦掌,作出要整治云琛一番的“阴险”笑容:
“你小子现在胆儿太肥了,我得给你捋一捋!”
云琛“嘿嘿”一笑,“我从无义秘籍上学的招式还没用过呢,正好这会儿试一试!”
“哟哟哟!背着我们偷偷学新招了?”
“话不要太大!输了请酒!”
“卧槽!好像有点厉害!”
“哎哎哎不带这么玩儿的!疼疼疼疼——”
“错了错了!念在我们仨专门出城在迎你的份上!云将军饶命!”
“啊啊啊救命——”
三个人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花绝和不言的惨叫声很快响彻屋子内外。
隔壁屋里,霍乾念和叶峮听到动静,皆会心一笑,继续谈论起霍帮堂口的近来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