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您高寿啊？”萧佑晟问身边一老头。
每年过年时来这里流民聚集的地方，萧佑晟都会和人聊聊。一般，他都会去找那些老人家，毕竟人家活得久，是块活化石，知道得多。
“小老儿我八十有六了。”那老头说道。
八十有六，放萧佑晟上辈子能活到这岁数的都是少数。
“您又是怎么踏上了流民的路？”
“官员您不知道吗，五月那大河泛滥，冲垮了一片平原，家没了，地也没了，粮食更不用提了，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
老头唉声叹气，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只当是京里安置他们的官员。
萧佑晟也不在意，毕竟不少流民都是第一次来京里，他们不认识皇帝很正常。虽然听说过皇帝可能会刷新在流民里，但是眼前这个青年他们真和他们想象里的皇帝联系不上。他们想象里的皇帝应该是高大威猛，整个人冒金光的模样。也不怪他们，他们觉得皇帝，就该是和庙里供奉的那些神仙差不多。
但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青年，真想不到他是皇帝，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清澈。
其实，在楚芊月离开京城的一年多时间里，萧佑晟也成长了不少。最大的进步就是他终于敢果断下达命令了。放以往，一道旨意，萧佑晟都要考虑许久，经常怕自己一道命令下去会造成难以挽救的后果，还常常要去楚芊月那里拿主意才拍板。
但是，他信任的军师现在可不在京城，正搁着千八百里外的边塞喝北风，书信来回都要花上小半个月，再讨论，等回信到了他手上花都谢了。所以，自从楚芊月离开后，他都尝试自己大胆地拿主意，下旨意。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户部会为了钱粮吵半天，若是真是急事萧佑晟可以调动部分自己的小金库。
秋天的时候，萧佑晟将这事写给了楚芊月，想看看对方怎么评价。
但楚芊月写信说道，何不让户部去钱庄借款，给他纸币，顺便借此让朝廷推行纸币。
这下萧佑晟脑子宕机了。对啊，怎么没想到呢，如此把钱庄和朝廷绑一起，对纸币态度并不上心的朝廷这下不得不成为推动纸币的助力了。
但银子都拿出去了，只能等下次了。
此外，楚芊月信里说大臣们大抵会猜测陛下手里的银子数量。
确实，自打那次随手丢出六万两银子，臣子们猜测萧佑晟手里的银子不会在七万之下，大概率不会少于八万，而且拨得如此爽快轻松，怕是这部分占比不到一半，那应该有个十三万往上。确实如臣子们所猜，现在萧佑晟能动用的有十五万左右的银子，包括但不限于宫里原有的和之后与楚芊月做生意合伙赚的。现在，朝廷欠萧佑晟大约九万两银子，但楚芊月猜测，大抵是没法轻松要回了。
虽然知道朝堂里的老油条不怎么想还自己钱，但是萧佑晟觉得若是银子救了人倒也没觉得有多后悔，只不过自此之后会让朝廷找钱庄去借钱。
人命关天，这是上辈子的思想对今世的影响。
朝廷得知消息，户部开始筹措钱粮物资，但是这些要时间和银子。而户部想短时间内调动这些银钱并不容易，从这里调出来，从那里划过去，少说也要花上半日功夫。
朝廷这里救灾的早一点到或许能多救几个，所以萧佑晟也自愿借给了朝廷银子。有了银子，朝廷确实行动迅速。
不过，治灾贪腐这事萧佑晟是知道的，肯定有手脚不干净的在里边捞便宜，上次工部的账还没算完。但奈何身边没有什么可以使唤得动的人，萧佑晟只能咬咬牙，把谷瑾给派了出去。
那边，朝廷派的人刚走，这里谷瑾也带着萧佑晟的剑出发了，同行的还有不少地支骨干。这些地支骨干算的上是谷公公的得力部将，不仅负责谷公公的行程安全，更重要的是到了地方他们将会是谷公公额外的眼眸。他们会穿插打听官员行径，了解治灾官员们是否有些什么不干净的收入，还有哪些出工不出力，别人干活他躺着的行为。
救灾的大小事件都会汇总到谷公公这里，再由谷公公回去后汇报给萧佑晟。
但，贪腐之事如何能管得住，小小地摸点也就算了，但是六万两银子瞬间就被贪走了两万，有人与商人合作从别处低价买入然后抬高价格从中分利。
谷瑾只是观察，并没有制止。
账，得慢慢算。
谷瑾那段时间里基本都成了外派。三个月里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外边晒太阳监工，少部分时间是在路上晒太阳。由于萧佑晟让谷瑾快速到地方上救灾，所以一路上谷瑾甭说轿子了，必要时还得自己卷起裤腿过河。
每次回京，谷瑾把出去一趟的调查都记录下来上交给萧佑晟。
萧佑晟看着这些记录，眉头紧皱。
平日里贪贪也就罢了，赈灾的钱粮也贪那是真畜生。
“谷瑾，你说说，以往这些贪污的如何处置？”
谷瑾弯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腰斩，流放全族。”
萧佑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这是要杀人的，他有点害怕。
他不是正宗的铁血皇帝，他只是个不小心穿越来的文科女，上辈子大学修的是文学，真下令剥去一个人的生死，他有点下不去手。
“陛下，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写信给贤妃娘娘。书信来回也要一个多月，也有时间去......”
未等谷瑾说完，萧佑晟便抬手打断，“去取我的笔和纸来。”
“是。”谷瑾应声，去拿笔墨了。
“月，我有一事想问......”萧佑晟在纸上用简体将事情尽付于纸上。
谷瑾站在一边，磨着墨，发着呆。他妈的，陛下的银子也贪，这帮狗官胆子挺肥啊，但转念一想，自己宅子里的银子也不明不白的。还有贤妃，贤妃还搁西北喝北风，是个不正经娘们，老是作妖，她会怎么看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