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他哑声低喃,声音极轻,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
清浔怔住了。
“别走……清浔。”
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说得那么清晰。
清浔的呼吸仿佛在一瞬间停止。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像是终于逮住了唯一一块浮木,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攥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清浔慌了。
“你醉了,真的醉了,你认错人了,池老师,放开我。”她拼命告诉自己,这是酒后的本能,是醉酒的失控。
可她又忍不住去贪恋那一点点被需要的错觉。
她知道他平时有多冷,有多自律。
可现在,他却像个失去所有的孩子,抱着她,轻轻地,一遍一遍呢喃:“别走……别走……”
清浔心脏抽疼,眼眶酸涩,理智和情感在拉扯。
她想挣脱,可他握得太紧了。
她也不舍得太用力。
“池老师,你先松开我,好不好?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喝多了。”她声音微微发颤,强迫自己冷静。
池珣没有理她。
他的额头低低地抵在她的手背上,像是要从那里汲取一点温度。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他哑声问,语气低到几乎听不清,“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我了?”
清浔心头狠狠一震。
她咬着唇,没有回答。
她害怕一旦开口,眼泪会控制不住。
池珣喉结滚动,手指缓缓收紧。
他像是终于撑不住了,像是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太久,终于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清浔……你别走。”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在恳求。
“我……”清浔声音颤得厉害,“池老师,你现在醉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慢慢抬起头,迷蒙的视线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深夜里淤积的情绪。
“我知道。”他喃喃,“我清醒得很。”
“你讨厌我了,是不是?所以才要搬出去。”
清浔咬住唇,心口被他的每一句话扎得生疼。
他轻轻笑了下,那个笑却带着苦涩。
“你说得对,我真的很混蛋。”他说,“我总是把你推开,叫你别靠近。”
“可是……清浔,我也很怕你真的走了。”
他垂下眼,低低地笑,声音却隐隐带着哽咽:“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也不习惯你不在。”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情绪。
“我早上醒来,看到咖啡机是空的,行程表也没人帮我改了……连我的药盒,都是乱的。”
“清浔,我以为……我可以没你。”
他攥着她的手,掌心传来一片滚烫。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
他说着,忽然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安静的,隐忍的,像是眼泪控制不住从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他的肩膀轻轻颤了几下。
“清浔……我真的好累。”
他声音低哑,像是在梦里。
“我每天都在努力让自己不要喜欢你。”
“我告诉自己,你只是我的助理,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我还是好像,只能看着你。”
清浔彻底绷不住了,泪水砸了下来。
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颤着声音说:“池老师,你别这样……你现在说的,都是醉话……你明天醒了会后悔的……”
池珣摇了摇头,像是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他拽着她的手,像是在拽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低低地喘着气,整个情绪崩得一塌糊涂。
“我后悔了。”
“从头到尾,我都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让你离开……”
“为什么要让你搬走……”
“我到底……在怕什么啊……”
他忽然用力把她拉近,整个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像个无助的孩子。
清浔被他抱得猝不及防,身体一僵。
“池老师,你醉了……你先松开我……”
“别走,求你别走……”他喃喃重复。
“就算是骗我也好,哪怕只是一晚……”
“让我觉得……你还在……”
清浔死死咬住嘴唇,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她明明知道,现在池珣醉着,说的话不一定算数。
可她还是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什么都不去计较。
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他醉酒说的。
是酒后失控,不算数的。
可她还是没有走。
她忍不住轻轻抬手,环住了他。
哪怕她知道,明天,他可能什么都不会记得。
哪怕她知道,这个夜晚只属于他的酒精、他的脆弱,而不是属于他们。
她还是贪心地抱了他一下。
“好,我不走。”她哽咽着,轻轻回抱他。
“池老师,我在这,不走。”
池珣似乎终于安静了一些,整个人沉沉靠在她怀里,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放松的港湾。
他的掌心,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
屋里很静。
只有两个人心跳交叠的声音。
清浔轻轻闭上眼,鼻尖抵着他微凉的发丝,心口疼得像是被狠狠掏空。
她明明知道,池珣醉了。
可是,她还是无法拒绝这个瞬间。
即便这个温柔,只是短暂的。
即便明天,他醒来,可能会装作什么都不记得。
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松开手。
清浔好不容易将沙发上的池珣扶起来,他整个人几乎把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醉意浓得像雾,缠绕在他身上也绕进她的心里。
“池老师……起来,我扶你去床上。”她轻声劝道。
池珣没有回应,只是眉头轻皱,低头依旧靠着她的肩,呼吸沉重。
清浔叹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慢慢往卧室挪。
他的身形颀长,骨架宽阔,她几乎是半拖半抱着他,好几次踉跄得险些摔倒。
他似乎察觉到她吃力,手又重新圈紧了她的腰,像无意识地依赖她、信任她,把全部脆弱都交给她。
他的身子太重了,醉意又太浓,几乎将整个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的胳膊发酸,后背早已出了一层薄汗,却一声不吭,咬牙坚持着。
她没敢开灯,怕光线刺到他,只靠着微弱的夜灯,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将池珣从客厅扶到了卧室。
男人喝得太多,整个人几乎半挂在她身上,像只失了方向感的候鸟,任凭风雨也不肯松开紧抓的那一根枝桠。
而那根枝桠,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