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成都博物院的「科技与文明」特展现场，秦明站在玻璃展柜前，凝视着林薇的石膏面具。修复师用纳米材料填补了裂痕，在面具左眼下方嵌入一枚微型放大镜，透过镜片可以看见无数金色纹路——那是林薇的dNA序列，被编码成莫尔斯电码，拼出「真相不死」的英文。
「这是洛颜颜的主意。」大宝递来警戒线，「她说dNA是每个人最原始的『痕迹』，比任何艺术品都永恒。」
展柜隔壁是「器官贩卖案」专题展区，3d打印的硅胶肾脏模型上，用荧光颜料勾勒出硅藻的显微结构。参观者举起手机扫描模型，AR技术会在屏幕上播放李贵林的讲解：「这些来自青海、成都、马尔代夫的硅藻，是凶手跨洋犯罪的铁证......」
突然，人群中传来惊呼。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撞倒展架，拔腿向安全出口逃窜。秦明 reflexively 追上去，在博物馆后门的巷子里将其按倒。男人挣扎时，背包里掉出几支注射器，标签上印着「透明质酸」，底部沉着熟悉的白色絮状物。
「慈恩诊所的余党。」洛颜颜赶到时，手里拿着博物馆监控录像，「他刚才在林薇的展柜前停留了八分钟，用激光笔扫描过dNA纹路。」
秦明翻开男人的手机，相册里存着数十张展柜照片，其中一张的焦点是林薇吊坠的复制品。照片备注写着：YK-001坐标已获取。
「他们想复制芯片数据。」洛颜颜调出国家生物数据库的访问记录，「半小时前，有匿名Ip尝试破解林薇的dNA加密系统，失败后转向硅藻数据库......」她突然放大地图，「Ip地址来自秦岭深处，和郑明辉的『YK艺术馆』预案地址吻合。」
三小时后，秦岭腹地的某废弃矿洞内，省厅特战队用热成像仪锁定了地下建筑。当秦明踩着积水进入隧道时，空气中弥漫着甲醛与松节油的气味，岩壁上用荧光漆画着扭曲的人体解剖图，每个器官都被描绘成艺术品形态。
「欢迎来到『永恒艺术馆』。」黑暗中响起机械合成音，洞顶的射灯突然亮起，照出排列在展台上的人体器官——肾脏被做成钟表摆件，肝脏雕成莲花形状，心脏装在水晶棺里，血管被拉成金丝，缠绕着AI生成的诗句：跳动是最廉价的永恒，唯有凝固的器官能见证文明。
洛颜颜的手电筒扫过展牌：每个器官旁都放着二维码，扫码后会播放供体被植入芯片时的记忆片段。某段视频里，16岁女孩对着镜子微笑，瞳孔中流转着梵高《星空》的色彩，画外音是郑明辉的AI合成声：「看，你的恐惧多美，像即将绽放的烟花。」
「他们在利用幸存者的创伤制造艺术品。」大宝摘下警帽，放在一个肾脏形状的烛台旁，烛台底座刻着「YK-07」——那是在青城山疗养院救下的7号供体。
秦明注意到展厅中央有座旋转展台，上面摆放着用3d打印骨骼拼成的罗丹《思想者》，骨骼缝隙里填充着蓝色pLA纤维。当他靠近时，展台突然下沉，露出通往地下二层的阶梯，阶梯扶手竟是用脊椎骨制成的。
地下二层是间实验室，冰柜里储存着液态氮保存的供体大脑，每个颅骨上都插着电极，连接着巨型服务器。屏幕上跳动着无数波形，洛颜颜认出那是脑电波数据：「他们在提取供体的恐惧、痛苦等负面情绪，训练AI生成更逼真的虚拟记忆。」
实验室角落的保险柜上贴着警告：危险！勿动YK-000。秦明用林薇的吊坠作为密码，保险柜应声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用硅胶包裹的肾脏模型，标签上写着「郑明辉供体原型」。切开模型，里面掉出一枚刻着「000」的芯片，芯片表面蚀刻着复杂的神经网络图案。
「这是郑明辉的『意识备份』。」洛颜颜指着服务器里的文件夹，「他打算把自己的大脑数据上传到AI，借此『永生』。」她突然按住秦明的手，「看这个——」
监控录像显示，十分钟前，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带着冷藏箱离开实验室，背影极像已经被捕的周雨彤。秦明冲向停车场，却只看到雪地上的车辙，轮胎纹路与医云冷链的货车完全一致。
「他们要转移『YK-000』。」秦明抓起一把雪，融化的雪水中漂浮着秦岭细齿藻——这是当地特有物种，「通知交通部门，封锁所有通往西安的山路，重点检查冷链车和医疗废物运输车辆。」
凌晨两点，包茂高速柞水段，省厅缉查布控系统报警：一辆牌照为陕A·YK000的冷链车超时未通过服务区。秦明带队在秦岭隧道群截停车辆，打开车厢时，扑面而来的不是寒气，而是温热的花香——车厢里铺满红色玫瑰，中央放着黑色天鹅绒礼盒，礼盒上系着纸条：赠秦明法医，愿你永远活在真相的阴影里。
礼盒内是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用金线绣着秦明的侧脸，冠状动脉里塞着微型U盘。洛颜颜颤抖着插入电脑，里面是郑明辉的全息留言：「秦科长，当你看到这颗心脏时，我已经在AI的世界里获得永生。知道为什么你的展柜会被袭击吗？因为有人害怕真相——比如，你妻子的肾脏移植手术......」
画面突然雪花闪烁，最后定格在秦明的结婚照上。他感到一阵眩晕，踉跄着扶住冷藏车。大宝连忙扶住他：「秦哥，你没事吧？」
「没......事。」秦明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刺进掌心，「继续追查，一定要找到郑明辉的意识备份载体。」
回程路上，洛颜颜突然指着车载电视：某购物平台正在直播「生物艺术拍卖」，主播手中的拍品赫然是颗用琥珀封存的肾脏，琥珀上刻着「YK-秦明」字样。弹幕里，匿名买家正在竞价，最高报价已达2.7亿比特币。
「他们在消费你。」洛颜颜关掉电视，「用你的名字、你的职业、你的正义，来制造新的『艺术品』。」
秦明望着车窗外的秦岭山脉，雪光中，他仿佛看见无数硅藻在溪流中漂动，每一粒都承载着不同的故事。手机突然震动，收到李贵林的消息：从郑明辉的芯片里提取到新硅藻，属于5000万年前的化石种类，正在比对数据库。
「化石硅藻......」秦明喃喃自语，「他的意识备份可能藏在......」
「古生物博物馆！」洛颜颜突然惊呼，「上个月有匿名捐赠者向陕西历史博物馆捐了块硅藻化石，捐赠人姓名缩写是Y·K。」
当他们赶到博物馆时，展柜里的化石已经不翼而飞，展牌旁留下一朵黑色玫瑰，花瓣上粘着蓝色纤维。秦明捡起玫瑰，花茎上刻着极小的字：当第一粒硅藻见证生命时，人类还在泥土里挣扎。而我，将成为超越物种的永恒。
洛颜颜调出博物馆监控，捐赠化石的「匿名者」戴着口罩，但露出的耳后有颗红痣——和郑明辉如出一辙。「那不是他本人，」秦明说，「但红痣可以用3d打印硅胶伪造。」他指向监控背景中的参观者，其中一人穿着印有「ARt=dEAth」的t恤，正是在飞机上见过的红痣男。
「这是个圈套。」秦明突然想起郑明辉在马尔代夫的话，「他想让我们以为他的意识在化石里，从而忽略真正的载体......」他掏出林薇的吊坠，对着灯光转动，突然发现吊坠背面有个微小的凹槽，刚好能嵌入郑明辉的「000」芯片。
「意识备份一直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洛颜颜低语，「用受害者的遗物来承载凶手的『永生』，还有比这更讽刺的艺术品吗？」
秦明取出芯片，放进物证袋。当袋子封口的瞬间，芯片表面的神经网络突然发出微光，像是某种临终的叹息。他转头看向博物馆外的护城河，水面上漂浮着初春的薄冰，冰缝里隐约可见复苏的硅藻——它们历经亿万年时光，依然在见证着世间的善恶。
三个月后的庭审现场，郑明辉隔着防弹玻璃冷笑，当秦明展示出刻有「ARt=dEAth」的芯片时，他终于变了脸色。「知道为什么你的AI永远成不了气候吗？」秦明说，「因为真正的永恒，从来不是凝固的器官或虚拟的意识，而是不断追寻真相的人类文明。」
庭外，洛颜颜将林薇的dNA数据正式存入国家生物数据库，数据条目下有行自动生成的注释：该样本关联案件中的硅藻证据链，已成为法医学教材经典案例。
秦明站在法院门口，望着街道上熙攘的人群。某个穿连帽衫的少年经过时，书包上的挂件晃了晃——那是个肾脏形状的钥匙扣，上面印着「YK」字样。秦明伸手按住腰间的物证箱，里面装着最新的硅藻样本，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他知道，这场与科技犯罪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但只要法医的解剖刀还在寻找痕迹，只要硅藻还在溪流中讲述真相，人类对正义的追寻，就会像dNA一样，在岁月里代代传承，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