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下人们在主院墙下的一处隐蔽的花坛下,挖出了一个扎满银针的布偶。布偶上绣着的赫然是张安的生辰八字。
看着面前的小布偶,张安的手都在发抖。
“余婉樱,这是什么东西?你给我解释一下。”
“这……这不是我的东西!侯爷明鉴,定是有人栽赃!”余氏强自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
张安嫌恶的盯着桌上的人偶:“从你院里挖出来的,你作何解释?”
不等余氏说话,谢瑶忽然轻声道:
“公爹,可否让儿媳看看这布偶?”
张安有些狐疑,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把扎满银针的人偶递给了谢瑶。
谢瑶拿着布偶仔细翻看起来:“这布料似乎是云锦啊。我记得去年宫里只赏了两匹。一匹给了婆母,一匹婆母好像给了三弟妹。”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
“婆母那一匹似乎已经裁了两件褙子,我还曾见您穿过。二弟妹可见过?”
她自己说了不算,偏偏还要来问陈清欢。
这个问题陈清欢还真不敢随便回答,只好默默不语。
“既然裁成了衣裳,应该有余下来的料子吧,余料还在针线房里。不然让人去问问?”
余氏的脸色已经极度难看,她讪笑道:
“云锦虽然难得,市面上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流通的,光凭这个作为证据,是否太过武断?”
谢瑶轻轻一笑,答的不卑不亢:
“您说的对,但是您不妨仔细看看,这云锦虽是纯白的,但上面却有莲花暗纹。这是皇室特供的,外面还真就没有流通。而且很巧,我爹是皇商,对这些东西还真就有了解。上一次特供的带有莲花暗纹的云锦还是三年前,您看这料子,怎么也不会是三年前的东西吧。”
这话一说,等于是把余氏所有的路子都封死了。这云锦只能是今年的,余氏想说是谁在往年留下的存货都不行。
就在这时,从进来行礼后就没说过一句话的燕嬷嬷突然再次开口:
“侯爷前段时间把管家权交给了老夫人,今日老奴奉老夫人的命,把库房的账册也带来了。”
她从怀中拿出账册,翻到自己要的那一页。
“那块余料上个月廿三正是被夫人身边的清溪姑娘取走的。”
余氏咬牙,把老夫人恨了个彻底。
“如果我要做这样的小布偶,怎会拿如此好的料子?这一定是栽赃。”
听到这里,谢瑶暗暗冷笑。余氏当然不会拿这么好的料子来做一个人偶,可谁说眼前这个就是她给红杏的那一个呢。那块云锦也的确是余氏身边的清溪拿走的,余氏本想用它来做荷包,可惜现在的主院都快被张梓禁穿成筛子了。前段时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早就忘了要做荷包的事。偌大一个院子里少了一块料子,她又怎么能发现呢。
“那谁知道呢,或许大嫂就是财大气粗。”冯氏突然说。
贺氏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种话不应该是自己说的吗,冯氏什么时候也会如此落井下石了?
冯氏笑而不语,今天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没看婆婆都把自己的亲信派过来了吗,她作为佟氏的亲儿媳,要帮谁她清楚的很。
“光凭这个恐怕不能说明什么。”
张安现在很生气,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妻子,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其他隐情。这个他和余氏会私下解决,如今却不能再闹下去了。
“且慢,我还没说完呢。”
谢瑶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不等所有人反应,就继续说道:
“想来公爹也知道,我懂些粗浅医术。我看过母亲这两日服的药渣,里面混有少量断肠草。此物微量可致人心绞痛,和婆母这几日的症状一模一样。”
此话一落,满院哗然。
余氏的指甲掐进掌心,却是狠狠冷笑:
“你之前直指我谋害侯爷,如今我又为何要服毒?”
“因为您本来还想陷害我和梓禁啊,是吧,玄真道长?”
玄真道长手中罗盘哐当落地,额角渗出冷汗。
张安眯起眼睛:“道长?”
玄真道长袖袍簌簌发抖,突然跪地磕头。
“贫道、贫道……侯爷饶命!是夫人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让贫道指认大公子夫妻啊!”
余氏脸色一变,一个茶盏就砸了过去。
“你个妖道,休得胡言。”
玄真道长怕众人不信,急忙说道:
“夫人给的二百两银票,就在玄真观贫道的床底下,侯爷不信可以去搜。”
“去搜。”张安咬牙道。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满院的寂静。陈清欢大着胆子最先打破了沉默:
“这也就是说,婆母和玄真道长串通,想陷害大哥大嫂你们。可若真是如此,这人偶怎么又突然跑到主院了呢?还有啊,大嫂你说婆母服用了断肠草,可你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大夫们怎么可能都看不出来呢?莫不是有人想栽赃陷害吧?”
谢瑶不紧不慢的回答:“二弟妹你稍安勿躁,我先回答你后面的问题。因为婆母是官家女眷,寻常大夫诊脉时,通常要垫一张帕子。若帕子上浸过冰片,脉象便会紊乱。大夫们根本诊不出来。这是个偏方,没什么人知道,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至于这人偶是怎么跑到主院的……”
谢瑶顿了顿,招手唤来一个人——正是红杏。
“在座各位长辈,可能有人不认识她,她是梓禁房里的红杏,。”
谢瑶介绍完,又温声对红杏道:
“红杏,把你之前告诉我的话,当着公爹的面再说一遍。”
红杏磕了个头,声音发抖:
“回侯爷,前几天夫人召见奴婢,让奴婢把两个分别写着侯爷和夫人生辰八字的布偶埋在绿柳居这棵梧桐树下。还说要奴婢务必在今日把事情办妥。可奴婢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巫蛊之祸自古非同小可。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就把消息告诉了大少夫人。”
余氏厉声打断:“胡说八道!侯爷,这贱婢本就是绿柳居的人,她的话怎么能相信?”
“谢瑶叹气:红杏虽本是我的陪嫁丫头,可她许多年前就已经是您的人了。这一点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吧,侯府许多人都知道。如今她良心未泯,肯告诉我这些,婆母何必抵赖呢?”
冯氏适时开口:“我好像也曾听闻这位红杏姨娘早年间爬了禁哥儿的床,早就和他们夫妻离了心。”
“二弟妹,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余氏嘶声道。
“你这两年才回京城,哪里知道侯府从前的事?这个丫头分明是谢瑶自己给禁哥儿安排的。”
红杏突然哭着拿出一张纸条:“侯爷明鉴!夫人之前给了奴婢这个,嘱托我看完之后烧掉。可奴婢实在害怕,便偷偷留了下来。夫人许事成后放我良籍。这是夫人亲笔啊!”
“你胡说,我何时给过你这种东西?”余氏歇斯底里的大叫。
也不怪她这么生气,如果说前面的事确实是她做的,那这张纸条就真的是子虚乌有了。她都把红杏叫去谈话了,又何必多此一举。但是纸条上的簪花小楷,确实就是她的笔迹。她如何能不生气?
“大嫂,你似乎还是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这人偶会跑到了主院。还有,原本这人偶应该是两个吧,为什么现在只有一个了?”
陈清欢愁眉不展,但作为余氏的儿媳,哪怕她再不愿意,也得为余氏说两句。
闻言,谢瑶突然就有点委屈。
“婆母,梓禁虽不是您的亲儿子,但我们一直把您当做亲生母亲一样对待,没想到您竟然想害死我们。我听了红杏的话后,既震惊又难过,可是贸然把事情捅出来,除了红杏的话,和一张纸条,我什么证据也没有。只好设了这个局,反将了婆母一军。至于写着母亲生辰八字的那个人偶,我怕引起怀疑,当初没有埋在主院。”
谢瑶抬手捂脸,哭的不能自已。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正是写着余氏生辰八字的那个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