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科研突破余温未散，避难所的防御体系与作战策略也在紧锣密鼓地升级。
两个月的特训中，五大地区的避难所的作战部队在无人区的实战里验证了战术可行性——低级异智尸在专项小队的配合下不堪一击；中级异智尸虽能造成零星伤亡，但也未能突破人类防线。
然而，高级异智尸如同深海下的暗礁，始终隐匿在未知领域，以上异智尸都是在城市角落执行物资收集时遇到的，同时应征着‘主动避战’的危险猜想。
同时，科研部迎来欢呼，生长药剂的剂量适配表终于定稿，老教授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八万倍稀释只能用于c类作物，d类必须提升到十二万倍，细胞壁厚度差异会导致渗透失衡……”
而病毒研究室的进度条，总算从刺眼的0%爬到了17%，基因靶向序列的初步模型挂在公示屏上，只是底下标注着“没有临床试验，只是理论。”
而之前川渝第二主避难所遭遇的突发危机——伪装成科研人员在避难所肆意破坏的蓝红双胞胎‘苏溟’与‘苏烬’，始终没有动静。
——
八月的风穿过避难所通风管道，带着金属滤网过滤后的干燥气息，吹得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微微晃动。
高方游站在医院门口，指尖最后一次按在锁骨处的旧伤疤痕上。
他试着抬了抬右手，那道被蛛丝划开的伤口已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嫩肉，握成拳时仍有细微的牵扯感，但足够稳定——稳定到能握住狙击枪的枪柄。
呆子从系统空间钻出来，扒着他晃悠，“你这腿才刚拆石膏，走快了还打晃，真要扛着十五公斤装备去猎隼队报到？”
高方游没应声，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
两个月前还需要人搀扶才能挪动，现在踩在金属地板上，脚步声虽不如从前沉稳，却已能跟上避难所里急促的节奏。
训练场地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呼喝声，是雷霆队在进行负重冲刺训练，火焰装甲的液压装置发出沉闷的嗡鸣。
林霄和唐糖的身影刚从拐角消失，后者肩上的狙击枪套还在晃，想来是刚结束暗影之刃的潜入演练。
“历苍那家伙指定要在训练场见你，”呆子突然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我刚扒了他的训练表，第一项就是蒙眼拆装狙击枪，限时九十秒……”
“走了。”高方游打断它，迈开步子，快步走近，猎隼队的队员正在调试无人机，六架银灰色的机体悬在半空。
穿作训服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靶场中央，手里转着枚狙击弹，正是猎隼队长历苍。
高方游停下脚步，右手下意识地在身侧虚握了一下。
两个半月的康复期里，除了完成系统任务，他还在脑海里拆解过上百次枪机结构，模拟过一百种风速下的弹道轨迹，呆子无数次吐槽他要修仙。
历苍转过身时，目光精准地落在他的右手腕上，嘴角勾出抹冷硬的弧度：“看看你躺床上的日子里忘没忘怎么开枪。”
高方游挺直脊背，“请指示，队长。”
历苍扬手抛来一把拆解成零件的狙击枪，金属部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蒙眼，九十秒的计时开始。”
高方游俯身接住，指尖抚过熟悉的枪栓纹路，眼睛被遮住的瞬间，脑海里已浮现出完整的组装图谱。
骨骼的隐痛被刻意压下，拆分成十七个部件的枪身在他掌心飞速聚合，金属碰撞声清脆利落，像串精准跳动的秒表。
“七十一秒。”历苍看着腕表，眉峰微挑。
呆子在旁边咋咋呼呼：“看到没看到没！我家老大闭着眼都比你们快！”
在场的军人们的低声议论戛然而止。
历苍抬脚踢来个沙袋：“扛着它，去靶场三百米线。”
高方游扛起十五公斤沙袋，脚步虽微沉，却没半分踉跄。
身后，历苍的声音冷不丁砸过来：“别以为蒙混过关，接下来三个月，每天二十小时训练，少一秒钟，滚回病房。”
他没回头，只是攥紧了拳，指节在沙袋布上压出白痕。
沙袋的粗麻布磨着肩头旧伤，高方游每一步踩在靶场跑道上，都能感觉到左腿石膏拆除后的隐痛在骨头缝里钻。
三百米的距离，猎隼队员们的无人机正低空掠过，螺旋桨的嗡鸣混着历苍的秒表滴答声。
“速度再慢半拍，无人机传回的地形数据就成废纸了。”历苍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猎隼要的不是孤胆射手，是能跟无人机比反应的眼睛。”
高方游咬紧牙关，把沙袋往上颠了颠。锁骨的旧伤在负重下隐隐作痛，他却借着调整姿势的空当，扫了眼手腕终端——无人机实时传回的三维地形图上，三百米终点线外的靶位被标注出七个模拟风向点，最大风速每秒4.2米。
“到了。”他放下沙袋，右手刚握住狙击枪，就被历苍一脚踹在膝盖后弯。
身体踉跄的瞬间，历苍的吼声贴着耳朵炸开：“实战里异智尸不会等你站稳！现在，卧射，十发子弹，全中九环以上。”
膝盖磕在碎石地上，旧伤处的钝痛猛地窜上来。
高方游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进射击位，枪托抵肩的刹那，锁骨的贯穿伤突然绷紧，指尖控制不住地微颤。
“呼吸乱了。”墨洛璃不知何时站在靶场边缘，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用腹式呼吸压心跳，你在洞穴里能做到，现在也能。”
高方游迅速调整，岩壁的潮湿触感与此刻靶场的干燥空气重叠，心跳声逐渐被呼吸的频率覆盖。
此刻的准星已牢牢咬住靶心，风偏修正值在脑海里自动换算成指尖的微调。
“砰砰砰——”
十声枪响连成一线，子弹穿透靶纸的破洞在无人机镜头里连成规整的直线。
“九个十环，一个九环半。”历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抬眼扫了圈旁边交头接耳的其他人，“刚才说他靠关系的，现在再废话一句，去扛三十公斤沙袋绕场跑十圈。”
议论声瞬间掐断。
“下一项，无人机数据同步狙击。”历苍扔过来个战术平板，“待会儿会传三个移动靶坐标，无人机锁定后三秒内必须击发，晚一毫秒就算脱靶。”
高方游接住平板时，指尖还在因刚才的射击微微发麻。
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与他脑海里的弹道模型飞速融合，当第一架无人机锁定移动靶的红光亮起时，他甚至没看瞄准镜，凭数据预判的抬枪动作快得像道残影。
“中了！”呆子惊呼一声。
操作无人机的人猛地抬头，操控杆差点脱手——那移动靶的速度是猎隼队训练的最高难度，连老队员都得等无人机稳定两秒才能开火，这新兵居然敢赌提前量？
历苍突然笑了，不是冷笑，是带着点锐意的弧度：“明天加练夜间山地侦查，带上你的枪，跟无人机组去东边断崖。”
高方游刚站直的身子顿了顿，东边断崖是避难所地形最复杂的区域，夜间能见度不足五米。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石膏拆除后的肌肉还在恢复期，攀爬时恐怕要吃些苦头。
“怎么？怕了？”历苍挑眉。
“不。”他把狙击枪背回肩上，声音比靶场的风还稳，“请指示集合时间。”
身后，‘看戏’的老兵目光里少了质疑，多了点复杂的东西。
——
凌晨四点整，电子闹钟的蜂鸣声只持续了几秒就被按灭。
高方游坐起身时，呆子还在系统空间打哈欠：“我说你这生物钟比避难所的供氧系统还准，就不能多躺半分钟？”
他没应声，几秒套上作训服，六秒系好鞋带，抓起桌上的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时，主控面板弹出，在上面调出今日计划：
4:15-6:00墨洛璃战术推演课，6:00-7:30 负重越野（含无人机数据同步训练），7:30-8:00 早餐（同步处理系统任务：分析异智尸行动轨迹模型）……每一项都精确到分钟。
“嚼慢点！噎死了算工伤啊？”呆子扑到他肩上，看着他嘴里的饼干渣还没咽净，已经抓起狙击枪配件开始盲拆，金属碰撞声里混着吞咽的动静。
墨洛璃的训练室在地下三层，气压比上层低两成。
高方游推门进去时，女人正用激光笔在战术沙盘上划动，红痕勾勒出城市废墟的三维地形图。
“俯卧撑，一口气至少200个。”墨洛璃头也没抬，“边做边说，上周无人机传回的城西废墟，异智尸聚集区的通风管道走向。”
高方游趴下，手臂撑起身体的瞬间，脑海里已浮现出管道分布图：“主管道沿解放路走向，直径1.2米，在第三中学教学楼处有四个分支，其中东南分支有坍塌痕迹，风速会导致声音传播延迟0.3秒……”
他的声音平稳，俯卧撑的节奏没乱，汗水滴在沙盘边缘时，左手还在面前主控面板快速标注弹道修正公式。
旁边的队员看得咋舌——这家伙居然能同时处理体能、战术分析和弹道计算，简直是三台机器在并行运转。
“停。”墨洛璃突然开口，激光笔点向沙盘角落，“如果在这里遭遇中级异智尸，你的狙击位选哪里？”
高方游起身的同时报出坐标：“图书馆顶楼水箱后，视野覆盖三个出口，无人机可在天台悬停提供热源锁定，子弹选用7.62mm穿甲弹，考虑管道回声干扰，提前0.5秒击发。”
墨洛璃没评价，只是递过块毛巾：“加练的负重越野多带两公斤，算你刚才多答了个问题的奖励。”
高方游接过毛巾，嘴里蹦出几个字：“还有7分20秒。”紧接着，转身冲向训练场。
负重越野结束时，朝阳刚漫过避难所的金属穹顶。
高方游卸下装备，小黑已经摇着尾巴扑过来，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心。
这只快六个月的五黑犬比刚来时壮实了不少，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趴下。”高方游下令，同时弯腰做拉伸。小黑立刻前肢贴地，尾巴却还在欢快地扫着地面。他一边压腿，一边观察小黑的动作：“前进三米，绕桶。”
小黑像道黑影窜出去，灵巧地绕着训练桶转圈，速度快得带起风。
高方游拉伸完立刻开始给小黑做衔取训练，右手抛着训练弹，左手在终端上刷系统任务提示：【支线任务：优化犬类战术配合，进度37%】。
上午十点，休息区的跑道上，阑月的脚步声越来越慢，最后干脆扶着墙喘气：“方、方、方游……我真跑不动了……这都两公里了……”
高方游站在她旁边，手里转着枚空弹壳，耳朵里塞着的耳机正播放无人机的地形扫描声，终端屏幕上跳动着系统任务的数据流。
“还有1分40秒。”他看了眼时间，“你说过想提升体能，现在才刚开始。”
“那时候明明说的是慢慢练，哪有一开始往死里练啊？”阑月揉着小腿，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你是不是把对自己那套全搬过来了？我又不当兵……”
高方游收起弹壳，耳机里的扫描声停了，看着主控面板的任务进度条跳至65%
“再跑一百米，今天达标。”他迈开步子，“我陪你。”阑月嘟囔着跟上。
中午食堂，张彪毅端着餐盘找过来时，高方游刚咬了两口馒头。
这位曾经的胖大叔瘦了整整二十斤，作训服穿在身上松了不少，脸上的赘肉少了，胡子也剃了。
“来，兄弟给你来口。”张彪毅把自己餐盘里的炖菜推过去，“心怡和凤笛那俩闺女在那边训练，我给她们打了饭。”
高方游抬头时，陈心怡和张凤笛正好走过来。
两个姑娘晒黑了些，身姿却挺拔了，不再是刚来时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张凤笛手里还攥着本笔记，封面上写着‘机械维修基础’
“方游哥，你又在忙啊？”陈心怡笑了笑，没等她继续开口，高方游直接打断她：“我下午3点到3点15分有空。我还有7分钟，现在得去猎隼队集合，无人机调试课要开始了。”
他抓起馒头起身，张彪毅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脚步生风般消失在食堂门口。
张彪毅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光秃秃的后脑勺：“这家伙……不累吗？”
傍晚的夕阳透过通风口斜射进来，猎隼队的训练还在继续。
高方游趴在狙击位上，调整着瞄准镜，耳机里是历苍的指令，左手边小黑正趴在地上警戒，终端屏幕上，墨洛璃发来的夜间训练方案刚加载完成。
呆子一脸要死了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开口：“我说老大，你这从睁眼忙到闭眼，不怕哪天你‘零件’烧了？”
高方游没说话，准星稳稳锁住移动靶的瞬间，他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靶心炸开的烟尘里，时间正好指向十七点整——距离夜间山地侦查还有三小时，足够他再完成一轮战术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