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砚一边磨蹭,一边朝虞笙那头望。
江灼方才急匆匆回府,说的公子的强劲对手原来就是闵文瑞啊。
样貌倒算得上俊美,可跟他家公子那张矜贵的脸比起来未免俗气。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哪有公子气质沉稳高贵。
不过出手阔绰了些嘛。
从商之人视金钱如粪土,江府倒确实难与之相提并论。
竹砚不由去看虞笙的神色。
少女扬着瓷白的小脸,一口一个不合规矩,没有任何被冲昏头脑的意思。
这闵文瑞哪里强劲了?
主仆二人视线灼灼,虞笙想注意不到都难。
越过敞开的车窗,她一眼就对上了男人微微眯起的眸。
一向漠然的他,眼神隐约透出几分不善来。
虞笙心倏然一跳,不敢细看,飞速收回眼睛。
莫名升起一股心虚,下意识不想再跟闵文瑞纠缠。
“鸢尾,我累了,你来处理吧,务必不能收这些东西。”
说罢快步踏入府邸,只留下一个背影。
车窗“啪”的合上。
听这有力的声音,竹砚将江焳的心情猜了个大概,咳了声,挥动马鞭驶离虞府。
虞笙心情复杂地快步回了闺房。
江焳怎么会在这啊?
且方才他看着闵文瑞的模样,怕不是吃醋了?
别给人带去什么麻烦才好。
一杯热茶下肚,她稍稍平复了心情,鸢尾也回来了。
“怎么样?”虞笙问。
鸢尾摇头:“那位公子固执得很,说东西都带来了,若原封不动带回去,脸上无光,让人耻笑。”
虞笙没了耐心:“那我也不能收他的东西,什么见面礼,弄得像聘礼一样。”
又问,“现在如何?”
“僵持着呢。”鸢尾说,“闵公子留了个小厮在门口守着,说必须虞府将东西接进来,才准他回去。”
虞笙失语。
“随他吧,我拗不过,父亲和母亲不会放任不管的。”
再说耗下去,丢人的又不是她。
“对了鸢尾,方才你看见江府马车没有?他们往哪边去了?”
鸢尾颔首:“看见了呀,那个叫竹砚的小厮,还跟奴婢打了招呼呢。”
虞笙:“……”
鸢尾回忆着:“似乎是往巷子里头的黄府去,可能小江大人找黄通正有事吧。”
原来是这样。
但是好巧。
回忆江焳的眼神,虞笙不由自主缩了下脖子。
不出几日,闵文瑞再次邀约。
虞笙看着手里烫金的帖子,有些头疼。
“这回是去哪儿?”鸢尾整理着晾洗好的衣裳,问道。
“百萃楼。”虞笙咂咂嘴,复述,“说是请了扬州的戏班,有一场精妙的皮影戏。”
闵文瑞将小厮和“见面礼”丢在虞府那日,虞笙太过疲累,天刚暗就歇下了。
第二日府门口干干净净,她以为闵文瑞明白她的意思,谁知门房还是收了个木盒回来,说不然那小厮不好交差,不肯走。
看着那雕花盒子里的珍珠碧玉簪,虞笙疲惫地闭了闭眼。
鸢尾道:“皮影戏可是稀罕,还是扬州的戏班,奴婢听说百萃楼那日的位置千金难求。”
虞笙心中动摇,纠结了片刻,道:
“好吧,我正好借此机会把他的簪子还回去,跟他把话说明白。”
-
已是深冬,天色暗得快,江焳回府时已是薄暮暝暝。
到了年底,朝政冗杂,各部状况层出不穷,他要替皇帝分忧,不免分身乏术。
这些事他驾轻就熟,可这几日心中莫名有些燥意。
小书房内,江焳坐在案前,面无表情看着长盒内置放的云纹锦带。
心思一动,长指已将锦带捞入手中。
他轻皱了下眉。
锦带上那种特殊的香气已经很淡了。
除非是很近的贴在鼻下闻,否则几乎闻不到。
意识到自己出格的动作,江焳心中烦躁更甚,将锦带丢回盒子中,合上。
他来到江灼院子。
刚踏进来,就见屋檐下站着一排呆头呆脑的雪人,江灼就在旁边团雪球,瞧着不亦乐乎。
江焳:“……”
江焳:“你最近在忙什么?”
江灼抽空瞥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将他清冷面具下的躁郁看得清清楚楚。
她转身佯装捧雪,无声地使劲咧嘴大笑了一番。
紧急进行表情管理后,朝一排雪人努嘴:“不明显吗?忙着堆雪人啊。”
江焳:“……”
江灼:“我这几日乖得很,连江府大门都没出,你不会还不满意吧,这么晚还来找我麻烦。”
江焳:“……”
他忍住质疑:“后日京中有皮影戏,看你这几日安分,可以去瞧瞧。”
江灼心道还用你提醒?
面上故作惊讶:“真的?你陪我去?”
“我去做什么。”江焳淡声道,“你不是有你的好阿笙吗。”
一听他拒绝,江灼又低落下来,心不在焉地叹了一声:“她最近很忙啊。”
江焳脸上终有了神色:“她忙什么?”
芙香阁,她那个铺子?
倒是听说最近生意不错。
江灼团着雪球,缓缓摇头:“听说有个十分不要脸的男的,殷勤得很,三番五次地邀她出去玩呢。
邀是邀了,她可没说虞笙赴约。
但前头她又故意说虞笙忙,没空。
越模糊,越能引导。
嘿嘿。
江焳轻嗤:“闵家那个?”
“你知道?”江灼惊喜地看过来,
“我就没见过出手那么阔绰的男的,除了聂霖那几个,你不能给我找一个闵文瑞那样的吗?旁的不说,挥金如土的感觉真爽啊。”
“而且他真懂怎么疼人儿,把阿笙伺候得无微不至的,别说阿笙了,就是我……”
“你怎么?”江焳冷硬打断,“开春选秀你进宫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江灼瞬间收声,使劲白了他一眼。
而后明知故问:“你说的皮影戏是不是百萃楼那个?啧……闵文瑞那个土大款,肯定会邀阿笙去。”
江焳敷衍地应了声,扫过那排小呆雪人,提步往外走。
“去不去随你。”
瞧着他的背影,江灼使劲哼了一声,晃着脑袋做鬼脸学他:“去~不~去~随~你~”
回到寝屋,江焳沐浴更衣,想着这几日的安排,忽问竹砚:
“前几日百萃楼的东家是不是递过帖子?”
竹砚不知这又是闹的哪出。
“公子身为丞相,外人自是逮着机会就要巴结您,您不堪其扰,早就吩咐过……”
江焳不耐:“有没有?”
“有,属下替您拒了。”竹砚不卑不亢叙述,“毕竟您不堪其扰。”
“他就算给您留了位子您也用不上,不能承这个情,耽误人卖座。”
江焳:“你自己找个理由,后日邀户部尚书在百萃楼一叙。”
竹砚:“……”
户部尚书。
虞承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