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魔法在早期都存在着一种诡异的“以偏概全”的现象。
就实际而言,它们往往是后续某个更为高级魔法的一部分,但碍于法师的本身认知水平,很少能得到最终的完善。
例如刚刚克洛西娅所动用的[转移]便是典型的代表。
[转移]这个魔法实际上是由之前克洛西娅所习得的[换位]魔改而来。
因为之前的限制太多,加上克洛西娅的认知水平有限,所以她只单纯的将这个魔法作为位移手段来用。
对于她来说。
以往的战斗几乎都是比拼数值,因此对于魔法的开发反而并不重要,在敌人打死自己前把敌人打死,这就是克洛西娅一贯的战斗方式。
但在和亚尔薇特的战斗中,克洛西娅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机制上的碾压。
身为一个法师,最强的手段自然应当是魔法,然而她别提伤到对方,甚至连对方的魔法都没有逼出来。
这让寻找破局之策的克洛西娅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手牌。
然而遗憾的是,得益于自己平日里悠哉悠哉的生活方式,她的魔法池几乎和来到拉维利亚之前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克洛西娅本人所掌握的魔法无非两种,冰系魔法和因果系魔法。
虽然冰系魔法在数值上相当优秀,机制上也自成体系,但这一切生效的前提是克洛西娅得命中,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克洛西娅意识到,自己唯一可能的破局之法只可能是在因果系魔法之中,唯有那宇宙罕见的诡异机制才有可能抓住胜利的机会。
那么克洛西娅在因果系魔法上的开发水平如何呢?
只能说一言难尽。
她但凡开发了一点,也不至于一点也没开发。
就克洛西娅所掌握的因果系魔法而言,没有一个是能用来攻击的,这便是让克洛西娅在战斗中最苦恼的事情。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为什么因果系魔法非得用来攻击?
她为什么会被亚尔薇特压制?因为她无法攻击到对方,所以只要有办法能攻击到亚尔薇特,现在的局面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因此问题又变成了,如何攻击到亚尔薇特?
然而这依旧是个无解的问题。
克洛西娅甚至不知道亚尔薇特用了什么手段来抵消自己的魔法,对此只能猜测,可能是亚尔薇特自身所持唯识魔眼的功能。
但克洛西娅从来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冷静下来的她又开始审视自己的因果系魔法。
法师的思考速度都是相当快的,克洛西娅也不例外,而在高速的思考中,克洛西娅突然冒出了一个她之前一直忽视的问题。
什么是因果系魔法?
这种需要高屋建瓴般理解才能回答出来答案的问题克洛西娅自然是无法解决的。
所以克洛西娅的答案很简单,改变因果。
因果因果,肯定是分因和果的,而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无论是因还是果,都可以简单的视为某一事件,而由因指向果的这一顺序,则是我们所谓的[时间]。
而包含了因和果以及时间的这一整体,则被称之为因果链。
可以说,无论是多么高级的因果系魔法,其基本作用原理也是通过修正因果链来达到实际效果的,因此对于因果链的理解直接决定了因果系魔法的实际效用。
至于因果链是什么,以克洛西娅胎教肄业的魔法知识水准自然是不可能明白的,只是虽然她是个文盲龙,然而她的魔法天赋有很好的补足了这一点。
所谓孩子没什么技巧,但就是劲大。
在长久的使用中,克洛西娅凭着本能明白了一些端倪,那就是自己对于因果系魔法的开发陷入了误区。
所以自然而然的,克洛西娅想到了一个朴素的问题。
[换位]能将自己和别的东西换位,那能不能不仅仅局限于自己,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过去呢?
比如说,区区致命伤?
想到这里,克洛西娅的思路豁然开朗,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是可行的,当即小小的魔改了下咒文,将[换位]魔改成了[转移]。
新改魔法的风险其实很大,尤其是在战斗中,即使是拥有法师那般令人望尘莫及的思考速度,其风险依旧很大。
至少非特殊情况,法师不会在战斗中临时构想新魔法。
只是克洛西娅并非什么传统法师,所以她也也不管新魔法能不能用,反正对着自己心脏就来了一刀。
无非是区区致命伤罢了,她克洛西娅又不是没被杀过。
只是......
克洛西娅嘴角溢出金色的血,连带着眼睛也滴出两滴金色的血泪,本源体系直接关联灵魂,新改魔法终究还是对她造成了损伤。
倘若只是身体那倒也还好,但灵魂方面龙族本身就不行,哪怕克洛西娅超过了龙均水准,其灵魂强度也只是普通人类的水平。
这么一折腾导致她在战斗结束前基本无法使用本源体系的魔法了。
“呵呵呵呵呵”
亚尔薇特的脸色由阴转晴,到了最后甚至肆意的笑了起来。
只见她轻轻抱住了那个破布娃娃,而后看向克洛西娅,眼中是掩盖不住的爱怜。
“我刚刚是的确有可能被你杀死哦,这个。”
亚尔薇特拎了拎手中的破布娃娃。
“这孩子是一位师兄送给我的,会在我遭受致命伤害时出来替伤,没想到啊,你居然把她逼出来了。”
“克洛西娅,你真是让我欢喜。”
此话说完,亚尔薇特身上的气息变得诡异起来,即使两人的距离并不算太近,克洛西娅依旧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包裹住了她。
仿佛亚尔薇特把她揉进了自身。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克洛西娅无所适从,但长久以来形成的战斗本能还是让她下意识的想要拉开距离。
只是还未等她有些什么动作,亚尔薇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她的头上。
而后将她的头揽入怀中。
或者说,只有头。
身为当事人的克洛西娅无暇思考到底发什么,那宛如身体撕裂般的疼痛占据了她的思考。
直到她向下看去。
她才发现,她的脖子以下,已经消失不见。
“很好奇吗?小克洛西娅?”
亚尔薇特的笑容愈发灿烂,但眼中却有了丝渗人的寒意。
......
在亚尔薇特和克洛西娅进行“少女”间“愉快”的交流之时。塔特洛斯.罗瓦里卡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响了罗瓦里卡当代家主艾尔特兰办公室的大门。
身为罗瓦里卡家族里长老等级的人物,他的地位并不低于家主,只是进门后的他却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看上去完全没有那种倚老卖老的傲慢。
不得不说,这种态度让艾尔特兰很是受用,所以只晾了他一个标准时就让他坐下了。
家族是讲究体面的,所以塔特洛斯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一直维持着一副优雅但并不怎么舒适的姿势。
感受到身后那名贵沙发的柔软触感,已经站得有些发酸的塔特洛斯总算是舒服了些许。
不过他仍不敢放松,沙发只坐了一半上去,背挺得笔直,一副等待训话的恭敬模样。
这副姿态令艾尔特兰更加受用,所以又晾了他一个标准时。
直到鸡啄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艾尔特兰才堪堪想起来,自己办公室里不只有自己。
“你怎么还在?”
这句话塔特洛斯的脑子宕机了一小会儿,难以言喻的愤怒被他不动声色的压制了下去,在家族里混迹这么久,他并不是当年的愣头青。
几乎没怎么思考,他立刻恭敬的起身,一脸谄媚的开口。
“早就听闻家主大人为家族日夜操劳,殚精竭虑。今日近距离一观,只觉果然如此。”
一大堆溢美之词滔滔不绝,甚至还有什么“天无二日,拉维利亚只有艾尔特兰一个太阳”之类的恩情文学掺杂在其中。
期间塔特洛斯的声音慷慨激昂,不仅将那些陈词滥调演绎的十分有腔调,还在结构上实现了从诗体和歌剧的有机结合。
好好的拍马屁,愣是被塔特洛斯演绎出了十分宏大的史诗感,哪怕是路过的吟游诗人听了,也得骂骂咧咧的把琴弓摔在地上。
不是,他一个家族老爷抢他们这些卖唱的活干是怎么回事?
总之,在狠狠表达了一番极其强烈的进步欲望后,塔特洛斯最后总结道。
“有家主这等人物领导我们,乃是家族之幸啊。”
全然没注意到全程闭着眼睛的艾尔特兰根本就没看他......
其实他注意到了,可那又能怎样呢?
他不能停,至少不能那么早停。
他,艾尔特兰,还有那几个死在克洛西娅手里的倒霉蛋,谁都知道这是屁话,可他能不说吗?
不能,他不能。
他不知道艾尔特兰到底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就睡着了,可这又如何呢?
他只能等。
于是他又被这么晾了一夜。
艾尔特兰大抵是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时颇为疲倦的打了个哈欠。仿佛没看见他一样,伸手摇了摇放在办公桌旁的传唤铃。
“晨安,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女仆悦耳的女声传来。
“送一份蛋糕,但人不要过来。”
“好的,先生。”
如果艾尔特兰不特意说明,那么就代表着和往常一样,所以女仆并没有过问蛋糕的具体规格。
“你喜欢吃蛋糕吗?”
兴许是他真的被感动到什么了吧,总之艾尔特兰终于没有继续无视他了。
然而塔特洛斯并没有回答,倒不如说艾尔特兰并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
“哦,你不用告诉我,大概每一个长于家族的人都喜欢蛋糕。”
正说话间,传唤铃的位置前突然多出一块刚刚最好的巧克力蛋糕,因为刚刚做好的缘故,甚至流露出一股独有的甜腻。
“大家都爱吃,可即使是家大业大的家族......”
说到这里,艾尔特兰语气一顿,用餐刀开始切蛋糕。
他并没有要吃的意思,而是把蛋糕精准的切成了十等分。
随即放下餐刀,审视起了眼前在这伫了一夜的人。
“蛋糕不够分啊”
他这样说道。
“有些人死了。”
艾尔特兰打量着沉默不语的塔特洛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能多出几把刀。”
“盯着的人,可不少啊。”
艾尔特兰用餐刀挑出切好的一块,想了想后又觉得太多,随后又切了一刀,只留下三十分之一的样子后总算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如同施舍般,随意将那小块蛋糕连同餐刀也一同丢在了地上,那个沉默的男人面前。
“我要看到诚意,先生。”
艾尔特兰这么说道。
塔特洛斯明白艾尔特兰想要什么了。
人不会吃掉在地上的蛋糕的,狗才会。
艾尔特兰想要的不是忠诚,而是服从。
......
...
他闭上了眼睛,总感觉眼前的事是多么的熟悉和讽刺。
以前在本家使者来访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回,他们虽然在拉维利亚呼风唤雨,但在本家面前又算得个什么东西。
只是那时候似乎有那么些许不同吧,他大概记得,洛斯嘉带着那个他不认识的魔女......应该叫亚尔薇特?他记不太清。
总之一脚踹飞了使者。
“不许跪!”
而后她直接朝那些麻木的老家伙们喊道。
可这没什么用,老家伙们骨质疏松,他们的膝盖是软的,一跪就起不来了,哪怕洛斯嘉挨个揪起来也没用。
即使他也是把洛斯嘉害成这样的凶手之一,他也会不禁想着,如果洛斯嘉现在是家主,那么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呢?
会吧,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了。
毕竟那时的他和现在并无二致。
膝盖是软的。
他就跟条狗一样,舔着那把刀上所剩不多的蛋糕。
好吃!
太他妈好吃了!
好吃到他恨不得把脑子肠子什么的一股脑吐出来。
直到自己的舌头被刀划破,猩红的鲜血灌满整个口腔,他也没有停下来。
好吃!
太他妈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