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系列的诊断让张太医更加觉得奇怪,他不禁心里也是嘀咕:“奇哉,怪也。”
行医数十载,阅脉无数的张太医,生平从未遇到过如此怪异的情况,面对这样的脉象和症状,他实在是怀疑自我了。
胤礽对于太医诊断他没毛病也感到讶异与不解,他无奈地挥了挥手,说道:“罢了,许是孤一时脾胃不和,多歇息便好。”
说完,他转头看向张太医,吩咐道:“你且去为太子妃也诊诊脉,务求稳妥。”
张太医虽然对先前太子的脉象充满了疑惑,但这时也只能听命行事。
他到太子妃身边,为她诊起脉来,不过片刻功夫,张太医那花白的眉毛便微微扬起,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由衷的喜色。
他收回手,然后向胤礽和太子妃拱手,说道:“老臣恭贺太子、太子妃。太子妃此脉应指圆滑,如珠走盘,其脉象特征明显,正是滑脉之象,太子妃这是有喜了。
根据微臣多年经验推断,太子妃此胎已足一月光景。”
石婉汐听闻这个消息,她通过系统是早就知道的,但这时候还是要表现表现的,面上先是微微一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仅仅是一瞬间的惊愕之后,如霞的绯色便染透了她那白皙的双颊,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垂。
这个时候,还是要适当地表现出一些惊讶和羞涩才正常的。
于是,石婉汐那双原本就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此刻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初为人母的那种特有的惊喜。
她将手轻轻覆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旁的胤礽见状,也是欢喜。
他原本因为身体不适而有些烦闷,但此刻这巨大的喜讯瞬间冲淡了那股难受劲儿。
他的眼神灼灼,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一把抓住石婉汐的手,声音略微有些发颤地说道:“当真?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初为人父的喜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胤礽那年轻而俊朗的面庞上流露出激动。
张太医却似乎并未立刻领悟到太子目前的症状以及太子妃喜脉有什么关联,他只是收下了毓庆宫赏赐的钱财,便转身回到了太医院。
数日过去,毓庆宫内太子胤礽的“怪症”不仅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愈发严重起来。
每天清晨,那漱盂成了胤礽不可或缺的固定用品,一阵剧烈的干呕声,这声音在毓庆宫中每天都有。
到了午膳时分,情况更是严重,哪怕胤礽只是闻到一丝丝的荤腥之气,哪怕是最清淡的鱼脍,太子的脸色都会在瞬间变得青白,吃不下东西。
另一个症状就是表现的白天很嗜睡,一股无法抗拒的倦怠感如影随形地缠绕太子。
他的眼皮总是不由自主地往下坠,即使他强打起精神,也难以掩盖眉宇间那浓浓的困意。
而他用朱笔时,也常常拖出的墨痕,一天比一天严重。
…………
这一天的午后时分,乾清宫暖阁,地龙烧得正旺,使得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融融的暖意。
康熙端坐上首,太子胤礽静静地立在一旁,他微微垂首,恭听着康熙的话。
尽管胤礽努力想要集中精神,可那股浓烈的墨汁气味却一直钻入他的鼻腔。
这股墨汁气味与暖阁中特有的、略带陈旧的木质香气交织在一起。
胤礽的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了起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他紧紧地咬着牙关,拼命想要将那汹涌的恶心感压下去。
可是,那股酸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直冲上来,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胤礽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等到康熙阐述完了一段关于江南漕粮改海运的利弊之后,习惯性地抬起头来,想要征询一下儿子的意见。
他看见胤礽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微不可查地晃动。
“保成?”康熙站起身来,想去看看太子怎么了。
就在这时,胤礽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侧身掩袖,踉跄着跑了几步,然后在宫殿外停住。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干呕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那声音压抑而痛苦,让康熙听了都不禁为之揪心。
胤礽高大的身躯在痛苦中蜷缩着,他的双手紧紧捂住腹部。
康熙的声音带着帝王的震怒与对太子的深切忧虑:“传太医,快。梁九功,去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给朕叫来,立刻,马上。”
一旁的梁九功被这状况吓得脸色惨白,他连滚带爬地冲出暖阁找太医去了。
康熙几步到儿子身边,他的步伐有些慌乱,看到胤礽那佝偻着腰背、痛苦不堪的模样时,眼中的凌厉瞬间被更多的父爱所取代。
康熙伸出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扶住儿子那微微颤抖着的臂膀,声音低沉而急切,透露出一种焦虑:“到底怎么回事,你这病症究竟已经持续了多久,为何不早早地向朕禀报?”
胤礽喘息着,眼角因呕吐而泛红,声音有些无力:“皇阿玛不必太担心……儿臣……儿臣只是近日觉得脾胃有些不适,原本以为稍加调养便能恢复健康,却未曾料到……今日在皇阿玛这边就直接发作了。让皇阿玛为此担忧,实在是儿臣不孝……”
康熙的眉头紧紧皱起,满脸都是责备之色,但他的语气中更多的还是对儿子的心疼。
他怒声斥责道:“糊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如此轻率地对待?等几个太医来了,可要让他们好好看看,该吃药吃药,不许任性。”
胤礽很难受,这几日可把他折磨坏了,如果可以吃药好的话,他对此也没有什么抗拒的想法。
没过多久,太医院的院判便领着几位经验丰富的太医匆匆赶来。
这些太医们都是医术精湛的,其中就有那位前些日子给太子太子妃诊过脉的张太医。
他们一进入暖阁,便齐刷刷地行礼,然后等待给太子诊脉,每个人都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