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边军老卒过市后,一句“拒敌于内,攘敌于外!”的言辞,顺势自朝堂流入市井!
不过一旬,中州各个郡县之中,便是广为议论,尤其那些满口家国天下的读书人,更是于酒后言语诸多僭越之词!
尤其是陵王就藩多载,却是不曾入王城朝觐,不臣之心,有目共睹!
而对于河谷战事,更是义愤填膺,弃笔从戎者,亦是不知几何... ...
而此时,那位风头鼎盛的探花郎,却是拿着笔杆不时敲头,轻声而叹!
大义凛然的狂言,谁人不会言语?
可当真以“拒敌于内,攘敌于外”,作出一篇完善的策书,却比登天还难!
拒内,则同室操戈,继而北蛮趁虚而入!
攘外,则倾其所有,继而南域内部空虚... ...
此外,那些历经数百年的世家大族,他们又会下注哪里?
看似不过大小抉择一般简单,可再次思量之时,却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
“怀瑾,尝尝吴郎中差人送来的春茶,说是自你们衡州快马而来的呢!”
顾南熙莲步轻移,将一盏温热香茗放到前者案前!
谢怀瑾闻言,神情不变,轻抿一口,继而甚是满意的点点头!
而在旁的顾南熙见此,凑近低声好奇道:
“他...他的官儿可比你大多了,为何还要与你送茶?”
面对小辣椒的疑问,谢怀瑾顿时哑然失笑!
“没想到我们熙儿,还知道官员品级呢... ...”
顾南熙听着情郎嘲弄,却是并未气恼,反而扬起下巴,得意道:
“品级?”
“哼...我们虎丘剑庐的庐主,可是世袭罔替的虎丘县伯,从三品,从三品呢!”
“可不是你这芝麻大小的从六品所能比的!”
一番反嘲,顿时惹来谢怀瑾一阵苦笑!
可前者言语,却实非虚!
世间武道,几座源远流长的宗门,皆是得到大夏赐予的爵位,甚至有着从龙之功的蜀山剑宗,更是有着世袭罔替的从一品蜀国公称号!
谢怀瑾随即又抿下一口春茶,轻笑道:“吴郎中嘛,他...他早年从书院习学到科考,继而为任一方,娶妻生子,皆是由我无常山庄与几支地方豪族所资助的!”
“直至今日,他每月依旧能收到来自衡州的银钱!”
顾南熙闻言,惊愕的张开小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何?”
谢怀瑾略作思量,轻笑道:
“同乡之谊,不过黄白之物嘛!”
顾南熙闻言,自是知晓前者搪塞自己,可心中对于此间弯弯绕也不甚兴趣,
“你这是还未思量出来么?”
“要不我们去赏花,散散心,听说王城中的岚怡坊满是春卉呢... ...”
多日间,不时瞧见情郎的愁容,自是无法帮其分忧,可还是寻些有趣,来让其解忧一二!
谢怀瑾闻言,侧头看向窗外,方才察觉庭院中的几株三色堇已然盛开!
转而放下手中紫毫,伸个懒腰,
“相公们思量了十年,都没个法子,为夫如何能几日便了去了这天下纷争!”
顾南熙闻言,听着那惹人脸红的字眼儿,随即提起粉拳捶去,可转而却让前者握在掌中不停把玩!
方欲抽回,却是枉然,转而身子也落去其怀中!
未等其言语,便被控制口舌,略作挣扎,继而娇躯瘫软,依偎其中!
迷离之间,感受到那只不断游走的作乱大手,立刻将头埋在其怀中,低声喃喃,
“姑姑...姑姑说了,不许你犯坏... ...”
香软满怀,自是解决愁闷的上等良药,可谢怀瑾方听此言,脑中立刻浮现那名山海剑仙护短清冷的面容!
“走,我们去岚怡坊观春卉... ...”
顾南熙闻言,展颜轻笑,
“我可是听王城中人言语,这春卉不光有我们大夏的珍奇,还有一些来自北蛮冰川的奇异!”
“遥遥万里,听说还在关外停留数日,待开了闸门才进来的呢!”
“一会呢,我要买上好些花草,好好的将咱们的庭院布置一番!”
“怀瑾,你欢喜那些花草... ...”
听着要去逛春卉,小辣椒自是喜笑颜开,喋喋不休!
而身旁的谢怀瑾却是面无表情,目光直直望着前方大夏舆图!
忽然,一抹狡黠于嘴角泛起,轻舒口气,低头望着还在言语的佳人,猛的在其唇边啄了下!
顾南熙顿时嘤咛一声,宛若猫奴一般在其胸膛蹭了蹭,继而耳边响起情郎的低语,
“我呀...我最欢喜怀中的带刺娇艳... ...”
——
华灯初上!
大相公裴景略方才回到官邸,便将一摞还未批阅的折子放置书案!
在侍女的伺候下换下官袍,净了手面,饮下一口浓茶,继而又要挑灯夜战!
正值此时!
自有随侍身旁的管家缓步而入,
“老爷,这是新科探花郎差人送来的,刻意叮嘱老爷一观!”
裴景略闻言,目光落在前者手中的轴卷,顿时来了兴趣,这位探花郎两月之中,却是未来拜见自己这个座师!
难道是送幅古画,来聊表心意?
倘若如此,倒真让自己失望了... ...
片刻后,裴景略瞧着逐渐展开的大夏舆图,心生疑惑!
待管家将其完全展开之际,只见其上陵州之处,豁然用笔墨圈起,且还留下一枚硕大的“冬”字!
此字却是未用寻常馆阁楷书,而是使用前朝碑体之法!
力透纸背,雄强刚健!
粗犷奔放,锋锐无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