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
兵部衙署,一袭翠绿文武袖,腰系铜鱼符的年轻武官,一脸苦色的步入议事堂!
方要言语之际,便见到尚书令兼任兵部尚书的秦承业,目光一凛,眉头微皱!
年轻武官立刻退到门外,继而躬身道:
“下官秦鸿,拜见秦尚书!”
“于边防军调事宜,有要事相禀... ...”
待见端坐大案后的秦承业,不缓不慢方才手中折子,沉声道:
“不过是引领北地边军驻扎湘丘大营,为何如此麻烦?”
秦鸿闻言,面上苦色尽显,
“禀尚书大人,这北地边军好像...好像有所不同... ...”
面对前者吞吞吐吐的言语,秦承业胸膛不由燃起一丝恼火,继而不耐道:
“皆是前线退下的兵甲,自是有点煞气,难道沿途还有叨扰百姓的行径?”
秦鸿闻言,壮着胆子步入堂中,继而又凑前低声言语几句!
然,不过数息,秦承业枣红色的英武面容几经变换,转而轻叹一声,
“备马,为父与你一同前往... ...”
——
王城!
行商繁茂的通化门外,于空旷之地,万余之众宛如长枪一般,钉在此间,无一丝声响!
往来贩夫走卒,行商之属,为之侧目,瞧着那一面面陌生的大纛,皆是心生疑惑!
随即定睛打量,不由倒吸冷气,对于一众军卒的身份亦是有了思量!
万般心绪,却是哑口无言,收回目光,顿觉胸膛拥堵 ... ...
两班甲士,前后簇拥,自是宰执的仪仗!
然,秦承业却是一马当先,也不顾身份翻身下马,疾行几步,
“老伍...伍长,可还安好?”
军阵之前,待见一须发灰白,骨架雄壮的老汉,踏步上前,躬身行礼,高声道:
“末将,王岗,拜见尚书大人... ...”
随着言语传出,其后万千甲士,亦是随之,
“拜见尚书大人... ...”
“拜见尚书大人... ...”
“... ...”
威武雄壮,直冲云霄!
除去过路驻足,便是远方城楼之上的禁军甲士,亦是心头一震,不觉间将手扶在腰间,方才安心些许... ...
见此情景,秦承业一时竟然有些恍惚,那段烽火岁月,当真是刻骨铭心!
便是被南域安逸消磨多年,可依旧是历历在目!
“快快起身,老伍长不可如此!”
秦承业连忙双手相搀,低声言道!
“哎...这...都成大相公了...真好... ...”
王岗心有准备,可当真瞧见身前的紫袍玉带,言语还是带着一丝结巴!
秦承业闻言,心头一拧,五味繁杂,
“老伍长...当日若是没有你与几位袍泽舍身相救,哪里有我秦承业的今日啊?”
听着身前大相公的动情言语,王岗本想轻笑附和,可...可想到那些身葬河谷的袍泽,不过嘴角抽动下,既无措,亦心痛... ...
随着数息的沉默,王岗还是轻声道:“孩子...孩子们都还好?”
“孩子”,自是当年袍泽留下孤儿... ...
“好...好着呢,都长大了,有从军的,有习文的,便是前些日子的大考之中,还有中进士的呢!”
秦承业面色涨红,好似碰到失散多年的东家与其复述账目,生怕辜负了前者的期许与信任!
“那...那怪好的,我...末将们这般粗人也能出了个官老爷,真好...真好!”
不觉间,这位边军老卒双目流出一抹喜色,那种打心眼里的欣慰,好似一瞬间心头也放下一挑重担!
国公之勋,武官之首,地位的悬殊,秦承业能感受前者的疏离,可还是轻声道:
“老伍长...这么多年我送到北地的东西可收到?”
“那么多次的调令,你为何不从啊?”
王岗闻言,舔舐下发干的唇边,有些不敢去看身前这位尚书大人,
“东西,东西倒是都收到了,家里的儿郎们置了几晌地,都...都成财主了!”
“剩下的东西,我瞧着儿郎衣食无忧,便分与一些家境困苦的袍泽了!”
“至于...至于调令,那个... ...”
言至“调令”之时,目光再次落到身前紫袍之上!
“那个”数息,见无法搪塞,继而猛然抬头,高声道:
“那个,那个末将还要杀北蛮,护我大夏疆土,为袍泽们报仇雪恨... ...”
秦承业自是了解面前老伍长的心思,轻声一叹,转而目光落在其后万千甲士!
不过呼吸间,这位历经战场洗礼的兵部尚书,亦是眼圈一红!
只见站立笔直的一众边军,皆是老迈残缺!
王岗见此,抬手搓了下下巴,避开目光,带着一丝恳求,低声道:
“尚书大人...别...别嫌弃我们,我们...我们跨上马还能上阵杀敌的!”
“我们在商道上听了一辈子王城,听说其中繁华景象比望北城还...还好瞧呢!”
“末将想让他们也瞧上一眼,看看自己守着的地方,到底是个啥子样式... ...”
话到最后,犹如蚊声!
万余甲士,手持刀兵,步入王城?
便是与人言语,只是想见见这世间繁华,谁人会信?
若是言语尚书令携带万余甲士造反,反而更是让人信服... ...
秦承业闻言,心头早有思量,对着身前老伍长微微颔首,随即踏步于军阵之前,朗声道:
“边军将士听令,卸甲留刀,让王城百姓见一见你们的功勋... ...”
稍时!
通化门的城门郎摸着肿胀的侧脸,侧目而视,瞧着在身旁掠过的赤膊边军,脑中骤然响起金戈铁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