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护府,军作监!
军作使王吉甫风风火火的走进嘈杂的工坊之内,身形还未站稳,便让早已恭候的军作监丞拉去!
辗转地下,奔走片刻,直至嘈杂之声消失,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辆崭新四驾战车映入眼帘,王吉甫立刻上前来回绕了数圈,瞧着两侧轮毂的外插长刃,不觉点头,转而抽出腰间匕首捅了捅战车前后如城垛般的护板,黑瘦的面庞露出一丝笑意!
即便如此,还是接过一旁一石二的强弓,于二十丈外连射三箭,瞧着两寸厚的护板并未穿透,方才拍了拍监丞肩膀,
“这次改良的倒还称心,只是造价如何?”
战车之属,于平原之上,当属利器!
然,其四驾马匹与精铁车身,却是过于昂贵!
莫言近年财政捉襟见肘的都护府,便是大皇子在时,也不过弄出五百之数掺杂于各军之中!
监丞康大元闻言,咧嘴一笑,搓了搓粗糙的手掌,轻声道:“回大人,下官联合八名主簿,细细查算,若是百列以上计算,三百两便可做出!”
王吉甫听闻,并未欣喜,反而脸色一暗,虽然在其黝黑面庞下并不显眼,可那微眯的双目,已经让朝夕相处的下属察觉!
“大元,这是军中,莫言玩笑!”
简洁言辞,以上前者看在多年情分上的提点!
康大元熟知前者心性,立刻上前指点战车,讲解道:“大人莫恼,听下官详尽将来!”
随即抬手指向车轮与车轴,
“此处均是用榆木替代了檀木,其用料也纤细了三分”
转而扶着还插有箭矢的护板,
“此处的铁板护甲,也换成了榆木拼接,只不过在内里嵌了层铁网!”
熟知兵事的王吉甫听此,顿时眼前一亮,继而又迅速暗沉,
“马匹呢?”
“便是一匹上佳的战马,也不是三百两银钱能下来的,难道你在戏耍本官?”
康大元立刻指了指战车前方,轻笑道:“战马自身用不起的,可我们北地有驮马啊!”
“四匹驮马,便是方才成年耐力充沛的骟马,每匹也不过二十五贯银钱,如此一来,配上武备箭矢,一列战车定不会超出三百两银钱!”
王吉甫轻叹一声,眉头皱起,不解道:“驮马速度缓慢,如何能对抗北蛮铁骑?”
一句言语,瞬间将军器之所,化作战术之言!
康大元闻言,瞧着身后几名主簿与铸师,相视一笑,继而回头答道:
“战车侧列,首尾呼应,长枪于前,弓弩在后!”
“游骑左右,伺机而动... ...”
刹那间,王吉甫心脏抽动,继而狂跳不止,便是呼吸也粗重几分!
随即也不顾及身上的官袍,立刻趴在战车旁重新打量,回想方才康大元的言辞,心头所有疑问,皆瞬间明了!
战马迅猛,战车自然要异常坚固,方才能配合其驰骋!
而此番看似简陋许多,可驮马本就速度迟缓,铸造的坚固又有何用?
只要能抵达一石二的强弓便可!
至于方才其口中念诵的口诀,却是解决了诸多北地缺少战马的难题!
虽然只是守成之策,可也是了不得的功劳,甚至可称为不逊刹那弩的功劳... ...
对,刹那弩!
骑兵于马上无法使用刹那弩,可在战车之上自是可行的!
瞬息间,王吉甫脑中已经思量到,北蛮铁骑如麦子一般被收割的场景!
随即发出了心中最后一个疑问,
“大元,驮马速度不济,如何支援?”
骑兵之迅猛,未待驰援,可能战事已经结束,如此一来,却还是少了分巧妙!
康大元咂咂嘴,思量再三,还是硬着头皮道:“这...这只能重燃烽火,交相呼应!”
此言一出!
王吉甫神情瞬间黯然,抬手抚着战车久久不言!
一时间,在场众人无不心下生叹!
重启兵栈,重燃烽火... ...
兵栈之距,不过二十里,有的甚至更近一些,山丘之上,亦能遥望!
来犯之敌,只要犯禁,骑兵围堵,战车截杀,便是无解之策... ...
片刻后,王吉甫整理思绪,黝黑面庞上挤出面容,轻笑道:“大元,与本官说说,你是如何想出来的,本官也好为你请功!”
康大元心中早有腹稿,立刻言道:“回大人,下官不过是空余翻阅兵书战策,偶有灵光,方才思量至此,又与诸多同僚商议测试许久,方才有此结果!”
自己一手带出的军作监丞,如何不知其秉性,王吉甫扫了眼一旁众人,见这些憨直汉子目光闪躲,继而沉声道:“大元,是否这二年身上少了鞭子,便敢与本官做猫腻了?”
康大元闻言,下意识退后两步,瞥了眼左右,便低声道:“是下官与同僚苦思一月有余,做了数十列战车,方才顿悟思量出来的!”
“还有呢!”
一声呵斥,响彻地下坊中!
“是...是清溪商会的执事,私下寻到下官,许下一万两银钱,让下官给出个寨子间互相配合的御敌法子...所以...所以... ...”
话音一落,四下寂静无声,一鱼两吃,得了银钱,再谋个功劳,岂不两全其美嘛!
此间一众,皆是低下头颅,静等王吉甫的训斥,甚至是责罚!
岂料!
片刻后,王吉甫上前掸了掸康大元陈旧的官袍,目光环视一周,瞧着跟着自己苦哈哈的一众,轻笑一声!
清正廉明,保国安邦,这些口号,当真能得了富贵?
随即瞧着面前而立之年的二甲进士,轻声道:“啥子一万银钱,向他李二郎要十万,就说我王吉甫要的!”
言语落在这帮军作监憨直汉子耳中,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往日那个拗相公,咋还知晓变通了呢?
“大元,将此次战车核算明细与战车军阵的详情,明日前要丞在本官面前,另外再拟出此次参与者的名单,本官定要为你们讨个天大的赏赐!”
众人闻言,顿时心头一松,相视而笑,一同躬身,
“谢大人... ...”
“... ...”
——
破军山下!
一所酒肆内,楚星河吃着酒水,侧头听着说书先生的胡言乱语,尤其是讲到某个南域女侠的失身的桥段,不由得面露猥琐嬉笑,可邻近高潮之时,那惹人厌烦的惊堂木也随之敲响!
楚星河一脸悻悻,随手在怀中摸出一块银子便欲丢去!
然,正值此时!
一名满头灰白的少年踱步身前,
“听书有何意思,寻个女侠耍耍,岂不快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