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云大陆西部,与兽人族边界毗邻之处。
天剑峰东麓那陡峭如削的断龙崖上,独孤威岳麾下的破天军正于氤氲晨雾中列下森严战阵。
二十万凡军身着墨色玄甲,甲胄胸前以道纹勾勒的“破”字随呼吸明灭,在茫茫雾气中恍若连成一片翻涌的暗红色星海,隐隐有杀伐之气冲天而起。
“七哥,前方探子急报——天剑宫昨夜遣三百剑修绕至我军后方。”
威擎的声音从传讯玉简中沉沉传来,背景里混着金属机括转动的轻响,
“斩仙弩已全部装填完毕,只待那些剑修御剑升空。”
威岳指尖轻轻抚过腰畔那柄断刃,掌心能清晰感受到刀鞘内传来的细微震颤——
那是山下四十万凡军煞气与他本命兵器产生的共鸣。
忽然,他抬手指向崖下翻涌的云雾:“八弟可瞧见那团泛青的雾气?”
三里外的山谷间,确实有一团异乎寻常的青雾在诡谲流动。
若凝神细观,可见雾气边缘不时闪过冷冽剑芒,如游蛇吐信般暗藏杀机。
“是天剑宫的‘青萍剑阵’。”
威擎冷笑一声,“这些修士到死都改不掉居高临下的臭毛病,以为藏在云里便能瞒天过海。”
话音未落,威岳已从怀中扯出一面赤红旗帜,旗面之上,以金线绣就的“破”字阵纹繁复玄奥。
当旗帜在晨风中轰然展开时,二十万破天军同时重重跺脚,青石板铺就的崖面竟被震得迸裂出蛛网状的裂纹,隆隆声如闷雷滚过天际。
“地火冲——!”
二十万道怒吼汇聚成灭世雷霆,震得崖顶松枝上的晨露簌簌坠落。
前排盾兵猛然将玄铁重盾砸向地面,盾面“土”字道纹瞬间亮如熔金,肉眼可见的土灵之力如长河倒卷,被生生从整座山崖的岩层中抽离,顺着盾阵纹路疯狂汇聚,最终凝成一道直径百丈的土黄色光柱,挟着毁天灭地之势,轰然贯入那团暗藏杀机的青雾!
刹那间,青雾中爆发出刺耳的剑鸣与修士惊呼声,无数剑芒如流星般划破雾障,却在土光柱的碾压下纷纷崩碎,宛如春雪遇沸汤,徒留一片耀眼金光坠落山涧。
云雾刹那间被染作浑浊的棕黄色,三百道御剑身影在土灵光柱的冲击下踉跄现形。
最前方的白须老修仓促掐诀欲召回本命飞剑,却见剑身已爬满泥浆状的土灵之力,如锈蚀的铁器般迅速剥落光泽,转眼间便成了废铁般的存在。
“放!”
威擎的喝令如惊雷炸响西侧山脊,五千架斩仙弩同时发出嗡鸣。
特制的破灵箭矢裹着银色流光撕裂雾气——箭杆上密密麻麻的“金”字道纹泛着冷冽光芒,那是专破修士护体灵光的杀器。
一名年轻剑修刚撑起淡蓝色灵气罩,三支箭矢已穿透其眉心,尸体如断弦之鸢,坠入深谷间翻涌的云海。
号称“无隙可寻”的青萍剑阵瞬间崩解。残余剑修面色惨白,纷纷掐诀欲逃,却见威岳手中第二面旗帜已然展开——靛蓝色旗面绣着蜿蜒如水的道纹,正是破天军的“水字令旗”。
“天罗网!”
喝令声中,破天军后排跃出三千渔家子弟。
他们抛出的并非寻常渔网,而是浸过灵液的玄铁锁链,每根锁链末端的钩镰都刻着“水”字道纹,在阳光下折射出幽蓝冷光。
锁链在空中交织成遮天蔽日的巨网,如活物般缠向逃窜的剑修。
一名紫袍剑修刚御剑拔高十丈,脚踝便被飞旋的钩镰缠住,剧痛中整个人被硬生生拖向地面,狼狈摔在青石板上溅起大片火星。
“不——!”
惨叫声未落,三名破天军士卒的制式长刀已贯穿其丹田。
刀身上“破灵”纹路骤然亮起,如贪婪的蛇口吞噬着溃散的灵力——这是凡道院最新研制的噬灵刃,每斩杀一名修士,刃上道纹便会吸收灵力愈发璀璨。
紫袍剑修的眼神迅速涣散,化作一具失去生机的躯壳。
威岳冷眼看着最后一名剑修在乱刀中化作肉泥,忽然转身望向天剑宫主峰。
山顶的护山大阵正剧烈震颤,灵光闪烁间显露出多处裂痕,显然核心阵眼已遭偷袭。他猛地拔出腰间断刃,刀刃上凝结的煞气激得晨雾阵阵翻涌。
“传令全军!推进至飞仙台!”
他的声音如冰河开裂,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今日,我们便要在这仙人自诩起舞的地方,踏碎他们的凌霄殿,舞一曲破天之威!”
二十万玄甲军应声而动,甲胄上的“破”字道纹连成赤色洪流,顺着断龙崖浩浩荡荡向主峰碾压而去,恍若天地间只剩这一股不可阻挡的铁血狂潮。
斩仙军的血色黎明
天剑峰西侧的飞仙台,曾是修士们踏云宴饮、对月吟诗的圣地。
汉白玉地面雕着二十八星宿图,往日里常有剑光流转,如今却溅满暗褐色血渍,残破的符箓在晨风中蜷曲燃烧,像极了仙人褪去的残破羽衣。
独孤威擎麾下的斩仙军正以一种诡谲阵型推进——
每十人结成一个“斩”字小阵,百人小阵再拼合成“仙”字大环,二十万士卒的呼吸通过《纳气诀》诡异地同步。
竟在军阵上空凝出半透明的血色巨刃,刀刃边缘流淌着凡人的杀念,如沸腾的铁水般滋滋作响。
“威擎小儿!”
天剑宫大长老踏空而至,七十二把本命飞剑从袖中呼啸而出,在其身周织成流转银轮,
“今日便让尔等凡人见识何为仙家手段!”剑轮裹挟着风雷之势压下,却在距军阵三十丈处骤然凝滞——
老道瞳孔骤缩,只见每个凡军士卒眉心都亮起豆大金光,那是将《纳气诀》修至先天巅峰的“灵台明窍”之兆。
二十万道微光交织成鎏金巨网,竟硬生生托住了结婴修士的全力一击。
“老杂毛,”
威擎舔了舔嘴角血痕,突然咧嘴一笑,犬齿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你可知凡人最擅长什么?”他猛地跺脚,青砖碎裂处渗出缕缕血丝——那是二十万士卒以气血为引布下的“人屠阵”。
刹那间,全军同步劈砍。
上空血色巨刃轰然斩落,却在接触剑轮前分化成十万道血线,每道都精准穿过一名士卒的兵刃。
“是磨刀。”
威擎话音未落,二十万把朴刀、长枪骤然爆发出刺目血光——这些凡铁早已在妖兽血池中浸泡百日,此刻吸饱了修士灵气,竟比精铁法宝更锋利三分。
前排盾牌手突然暴起,盾面尖刺闪烁着幽蓝冷光——那是用三百具剑修尸身的飞剑碎片熔铸而成的“斩灵剑棘”。
大长老的护体灵光在密集撞击声中如玻璃般龟裂,露出道袍下渗出的黑血——每道尖刺都淬了蚀灵毒,专破修士玄丹。
“第二式!”
威擎佩刀燃起血色火焰,那是用亲卫百人心脏温养的“煞火”。
二十万把兵刃同时转向,在空中划出万千道弧线——
有樵夫劈柴的利落、屠夫卸骨的刁钻、铁匠锻打的沉雄,市井间最朴实的杀戮智慧,此刻化作最致命的“百工斩仙术”。
大长老的道袍瞬间裂成碎片,肉身浮现十万道血痕,伤口处黑血凝结如墨,竟是连灵力都无法愈合的“断仙伤”。
当第三式“戮神”发动时,老道已被逼至悬崖边缘。
他颤抖着捏碎传送符,却见金光在掌心熄灭——整片飞仙台地下,不知何时已埋满轩辕殿暗堂秘制的禁灵符,三年前埋下的铜符阵此刻化作囚仙笼,将最后一缕逃生希望绞成齑粉。
“你们……到底是何方怪物?”
老道望着逼近的玄甲军,那些没有灵根的眸子里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光——不是对仙法的敬畏,而是对“弑神”的渴望。
威擎甩去刀上血珠,晨光映得他眉眼清亮,像极了市井里打马而过的少年:“我们?”
威擎抬手一挥,二十万兵刃同时刺出,如林的刀尖穿透老道丹田,“我们是专斩世间不平事的凡人,是你们眼中杀不死的——斩仙军。”
血色晨光中,天剑宫千年护山大阵轰然崩塌。
飞仙台的汉白玉地砖上,“斩”与“仙”两个血字阵纹渐渐融合,最终化作一滩浸透泥土的暗红——
那是凡人用骨血写下的宣言:神若阻我,便斩神;仙若挡路,即灭仙。
朝阳跃出云海时,斩仙军的战旗已插上天剑宫主峰。
旗角翻飞间,“斩仙”二字被鲜血浸透,在风中猎猎作响,恍若天地间最苍凉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