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江时一觉睡到了十一点。
懒散地起来洗把脸,穿好衣服下楼,发现一楼的宋无他们早已人去楼空。
“走了?”他在洗手间刷着牙,对着镜子问道。
“他们啊,早上起来就走了,我看你昨晚上睡得晚,就没叫醒你,”苏绣良一边在厨房准备午饭,一边无奈地抱怨道,“一个人怎么能懒成这样,下次回来再睡到十一点,我可要把你赶出去找个兼职了。”
江时在洗脸池沾了点水,薅了薅乱糟糟的头发,镜子里也看不到自己什么样子,只能随便打理了一下。
“我又没考医师证,怎么兼职?镇卫生所都不收。”
让他兼职做什么?
去医院抓鬼吗?
“好歹上了大学,给初中小学生补课也行啊,”谁知苏绣良早已预判到了他的借口,直接给他退路堵死了,“要是实在不想兼职,就去相亲吧。暑假这么长,总得找点事做。”
听到这句话,江时对着空荡荡的镜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永安村的相亲所,堪称世界级恐怖。能在里面看到各种天残地缺,塞满了龅牙斜眼,膀大腰圆的大妈,有的甚至腿毛比他都长。
他想起网上流传的千古名句:
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
九九八十一,刀刀出暴击。
于是他“咕噜咕噜”地吐出漱口水,开口说道:“不去,我在家也待不了多久。下周我们学校有暑期活动,得去豫州参加实践调研。”
“把你儿子赶走了,就再也看不到喽。”
一听到他要走,苏绣良立刻又舍不得了,心情复杂地放下了剁菜的刀。
她担忧地说道:“你们医学生下乡干什么?不会是哪里发了瘟疫吧,我可不能让你去。”
江时看了一眼班长发来的消息,摊开双手如实答道:“没有什么硬性任务,跟夏令营差不多,就当是出去旅游了。”
苏绣良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在厨房里忙碌,唉声叹气地抱怨道:“放假就放假,怎么还有功课要做啊。”
“我爸呢?”他坐在院子里玩了会手机,突然想起少了点什么,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说是去镇西钓鱼,揣着俩馒头就走了,饿死他活该!”女人煲着鲜香的排骨莲藕汤,不满地扇着蒲扇。
金黄的油沫翻滚,肉类浓郁的鲜味与莲藕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狗杂种眼睛都瞪圆了,蹲在院子里伸出舌头,尾巴摇的跟电风扇一样。
夏国人烹饪猪肉的技术,从古代的东坡肉开始,一路高歌走向致臻之境。
葱姜蒜末,煎炒烹煮,他的厨艺很大程度上继承了母亲的风格。
江时吞咽了一下唾沫,回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事:“镇西?那里不是淹死了人?”
苏绣良头也不抬地答道:“上个月的事,说起来,这事还有点古怪。”
“你的意思是……有人谋杀?”
“瞎想什么呢,”她用勺子敲了敲铁锅,没好气地说道,“小说电视剧看多了吧,是个初中的男娃娃,跳河自杀了。”
“又是自杀?”江时想起镇初中跳楼事件,感觉这两件事有些联系。
“对,初二的两个娃娃早恋,在男生家里睡了一晚上。”
“啊?”
江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么炸裂的吗?
“后来有人调查发现,两个学生隔着被子睡了一觉,连衣服都没脱,”她回忆了一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大的小孩,懂什么生理知识呢。”
“第二天女孩恰好来了月红,她以为自己要怀孕。男孩也怕得要死,提议说‘我们一起自杀吧’,就骑着自行车带她去了湖边。”
“到湖边女生害怕了,她说‘我不想死,你送我回去’。”
“男的赌气说‘好,你不去死,那我去死’,就跳了下去,最后捞上来已经咽气了。”
“早恋害人不浅啊,”苏绣良摇着头说道,突然面色凝重,话锋一转,“不过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
“怎么说?”
“镇上有人传言,男孩是女孩推下去的。”
江时端着茶杯沉默了片刻,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母亲将骨头汤盖子掀开,用勺子在里面搅动:“不过警方调查了几天,女生就从派出所放出来了。我估计是以讹传讹,至于真相是什么,谁知道呢?”
听完这个饭前小故事,江时眼睛酸涩地放下手机,午餐刚好端上餐桌。
两人轻松地聊了些别的家长里短,各自喝了一碗排骨汤,很快结束了丰盛的午饭。
吃完饭后,他牵着狗杂种脖子上的长绳,穿上外套便要出门。
他要去镇西的湖边看看。
家门附近闹鬼这种事,不解决掉怎么都不让人安心。
苏绣良在厨房里洗着碗,探出头疑惑地问道:“出去干啥?不睡午觉了?”
他站在院子门口,对身后摆了摆手:“睡饱了,再睡就睡死了。”
“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江时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戴上鸭舌帽下了山,转身前往永安村以西的大湖。
一步跨出数千米,东西方圆转瞬即至。
陨水湖附近都是竹林,安静的连鸟叫声都听不到。
湖底下深黑一片,如同漆黑的漩涡,要将人深深的吞没。
水面很平静,靠岸的水都不是很深,刚好没及他的膝盖。
这让他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么浅的湖水都会淹死人。
江时放下怀里的狗杂种,蹲在湖边上平静地看着水波,伸出手感受着轻微的水流。
湖边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没有任何异常。
于是他准备脱了掉衣跳下去洗澡。
就在这时候,湖对岸的一团树丛动了动,传来苍老有力的骂声:
“小屁孩,一边玩去,把我鱼都吓跑了!”
他抬起头看过去,发现一个陌生的老头坐在湖边的小凳子上,打着迷彩的太阳伞,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每个区域随机刷新一只钓鱼佬,网上这句话说的不假。
于是他打消了跳下去搅浑水的想法,缓缓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身影消失在树林里。
老头松了一口气,娴熟地收起了鱼竿。
就在他准备再次抛饵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
江时出现在他身后,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湖水,开口问道:“老不死的,钓到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