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干嘛!?你这个死女人!
你以为做了这样的事,自己就能全身而退?巨丰出事,你也别妄想逃掉!你想跑,跑到哪儿去?!
我哥怎样待你、我又怎样待你?
就是铁做的心也没你狠!你居然敢、这样出卖我!”
我睁大恐惧的眼,看他对我凶神恶煞地叫嚷,这凶悍的表情出现在那样一张白皙的脸上,不伦不类亦惊张恐怖。
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他不会一气之下、要杀我灭口吧?!
他有灭我之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我以为下一刻灭顶之灾来临之际,他的手机响。
他狠狠瞪我一眼,接了起来。
“喂,哥!”
几个男人已经抓住我,反剪我双手,令我不能动弹,做个手势示意我要是敢开口喊、立即就对我下拳。
我聪明地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也竖着耳朵听那个救命的电话。
我不想向他呼喊求救,发生这样的事,他会站在哪一边我毫无胜算。
他一向护他弟弟,而我们之间的情已至此,他会宽恕?
或是用更残忍的方式惩罚我?
南志林挂了电话,向我走过来,用咬牙切齿的森冷表情,恶狠狠地道。
“去阳明山,我哥要见你。”
*
红酒餐厅。
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人,正安静地坐在一个私密的角落。
文雅稳重的黑色西装,精致的袖扣、一截秀出的白袖和衣领,质地优良的亚麻衬衫烘托出一张成熟冷静的脸。他精锐的目光却有着几分洒脱不羁和淡淡自得,这是安立东。
此刻心情春风得意的安立东。
氛围安静的西餐厅,没有惯常的中式酒桌上觥筹交错、吵嚷气息的声嘶力竭。这个时间就餐的人并不多,有很多空位。
呛喉的冰酒,香味四溢的咖啡,摆在几张洁净的桌子上,以暧昧柔和语气谈话的人们,普遍有着得体和优雅的笑容。
他静静守着面前那杯半满的红酒,满含年轻气息和力量感的手轻握杯柱,目光落在斜侧面门廊的店铺招牌REd wIN上。
她的‘红酒’。
一想起她,他心里泛起就泛起暖暖温呢的笑意,仿佛现在,她就已经在,正在对面……
慧黠的眼一眨一眨,秀气靓丽的眉眼脉脉含情,在这一刻,他突然心事初动,一丝不自觉的粲然一笑现在嘴角。
是的,他做了一切,他结束了很多……
林可汗那里吐露的真相……
金盛会把审计的责任归罪于总会计师傅南德……替罪之羊的命运,想逃都不会逃得过……
而通过银行陈铁方秘密转移的双水资产,也会在不知不觉间、移交到他在英国的帐户……
这些幕后与财富的转移,就象当初来时的无影无痕一般,去得也无影无踪……
林可汗不难从中猜出、白天龙出事的缘由。他没说一个字,但错综复杂的线索一理清,背后的真相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水落石出……
他只要他能逃,能带着她逃掉……
就像每一次涉及她的事,他都绞尽脑汁想尽办法,也要让她脱身。
这种责任感,似乎与生俱来,没有丝毫理由;或许,理由只有一个,他爱她,爱得不输那个人的那种爱,不计后果的执着,这就够了……
*
而今天,当她出现在这里时,他会怎么做?
他会沉默着、半晌不说一句话,然后将一切对她和盘托出。
不管她震惊、恐惧,哭了、闹了还是头发乱了,他就坐在她对面,用平静的目光冷却她的愤怒与不安。
他的眼神和无声的承诺,可以一直分割她的灵魂,湮没她的疑问和焦虑,把她看到、直到绝望。
她可以咒骂他、揍他、捶他、踹他,或者傻掉呆掉要自残;
她对那个男人无法割舍的爱,令他可能会心如刀割;
但他不会说一句道歉的话,不会皱一下眉,也不会动她一根指头……
只要她发泄尽兴了以后,答应今晚跟他走,他就会把她的肩搂在怀里,告诉她:
一切都过去了,他还年轻,他还愿意守候她;忘了过去,跟他走……
这里面,有他自己感到累了的理由;但也有,不想看到她继续累、继续受伤害的理由。
‘他’放不下,那就让放得下的人,自由自在地走吧……
*
我被带回阳明山。
大厅内灯火辉煌,会客沙发上亦座无虚席。薛、盛等几位大将都在,只是没有安立东。
见我肯合作,虽然志林对我始终怒目而视,但马仔对我颇为忌惮,并未举止粗鲁、让我难堪。
但守候在厅内的每一个人,都早已深知我这叛将被押送回来的处境,每个人心里都竖起了立场鲜明的旗帜:目不斜视,都不看我。
我停步,没见到南正安在场,正暗自疑惑;志林在身后不重不轻地、颇显粗鲁地推我一把,“上楼!”
他已是狗急跳墙了,富贵荣华锦绣前程终结在我手里,此刻、杀我的心都有。
但,还是他哥有言在先……
放我独自一人径直上到二楼,细碎的脚步如虫鸣低微,细草摇曳;一间一间空旷的屋子,毫无目的寻找着他的所在,直到——
发现南正安在卧室,背对着我。
挺拔颀长的身影,立在太妃椅旁的窗前,手握一杯红酒,干燥充满火药味的空气,液体在晶莹透明的杯中,以悠然自得的状态轻轻摇荡,晃出了飒然嫣红的血色。
听见脚步声临近,他缓慢地回过头来。
*
暗黑的休闲装,有着温暖的、竖起的高高领围,衬得那张阴郁的脸,瘦削中透着些微的憔悴,这持重的表情遮掩了颓唐的情绪,却显得更为浓重、阴沉。
他不动声色地笃定而立,不怒不喜,却暗暗透露某种老谋深算的凌厉,让我顿生惧意。
那森冷的目光,我怯弱地望一眼,就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他象掌握生杀大权的死神,在我心里,他再也不是,曾和我亲密如斯的男人……
永远无法用言辞形容那种目光,绝望、悲伤、幽怨、不解、难以置信、痛恨……
如面对强敌犹斗不息的困兽,不甘又犹疑,就好像要在下面两个决定之前,恶狠狠地逼自己做出选择——
是把面前的我撕碎,还是继续跨一步过来,心绪复杂地将我禁锢在怀里……
许久,他扬了扬手中酒杯。
“过来!”
他沉声唤着,目光却阴鸷晦暗,曾经澄澈晶莹的眼眸,混杂了复杂的、不再明净的色彩。
浑浊的底色,满含着忧心所聚、纹理纷乱的血丝;这,再也不是能让我这样的女人,轻易洞察到内心、一眼望穿的眸子。
唇严肃地抿得极紧,毫无轻松之意;这目光和他强势的身影扑面逼来,目的性极强地、似乎要用某种压力将我紧紧包裹、连肉带骨地吞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