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两人才到小厨房就见春燕匆匆走来。春燕今日的面色有些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
“裴家娘子，要辛苦你一遭了！”
春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未达眼底，声音中带着几分忧虑。
“昨晚厨房里走水了，白案厨子伤了手做不得东西，但明日是十五，家中要备祭品。”
“所以小姐吩咐你用这红糖，做些红糖糕来。”
说着，春燕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
那布袋用上等的丝绸所制，却系着一条黑色的绳子，显得有些不协调。
她递过布袋时，指尖微微颤抖，眼神也有意无意地避开姜灵的目光。
“这是特制的上等红糖，用这来做。”
听见这话，姜灵赶紧从春燕手里接过布袋，虽然此时姜灵心中早已有警觉，但面上不露分毫。
她动作自然地打开来瞧瞧，假装好奇的样子。
只见里头的红糖同别处的不同，那颜色就像是加了红曲粉似的，红得厉害。
但光是这样并没什么奇特的，可风把这袋里的味道吹来一阵，姜灵的脸色便微微变了，胃中顿时一阵翻腾。
只是顾忌着春燕还在跟前，她还是即刻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随后，姜灵轻轻掂了掂，假装有些疑惑地开口：“这糖看着怪好的，可是从市集里买的？”
她的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赞叹，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对食材有所讲究的厨娘。
春燕听了是连忙摇头，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烦躁。
“外头哪有那么好的东西！”
“这是府里自制的，每月十五才用，你只管照着做就是。”
说着，春燕又取出一个木制模子，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看起来颇为古老。
“要九十九个，用这模子压好的红糖糕，做好了丫头会拿走送到东南角的偏院去的。”
说完春燕便匆匆离去，小厨房里霎时就剩下了裴钰和姜灵两人。
待春燕走远，姜灵再次打开布袋。
她在灶上多年，嗅觉和味觉同常人大不相同，一打开布袋，姜灵便闻见一股奇特的腥甜。
多年练就的敏锐嗅觉让她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这红糖里分明带着一股血腥气！
“这气味......”
姜灵皱眉，轻轻沾了一点在指尖，放在鼻下仔细嗅闻，随后脸色越发凝重。
裴钰见状，关切地问：“怎么了？”
姜灵神色肃然，在瞧见附近没人的情况下，才敢在关了门压低声音同裴钰说了一声。
“这不是寻常的红糖！”
“我阿爹教过我辨别各种气味的本领，这‘红糖’中混有血腥气，而且......”
说到这儿，姜灵的声音压得更低。
“不是牲畜的血，是人血！”
裴钰听了倒吸一口冷气，随后凑近细看那‘红糖’，只是他不像姜灵，看得出这些来。
但这些日子的搭档，早让他对姜灵信任至极，眼下自然也不会怀疑姜灵是在说假话。
“人血红糖、十五祭祀……”
“独脚五郎！”
裴钰若有所思，随后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起来，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杀意。
这周府，竟用人血来祭祀邪神！
此时，姜灵也沉思片刻，随后决然道：“必须想办法探查探查！”
“看看那祭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天，姜灵就按照要求做好了九十九个约莫手掌大小的红糖糕。
她做这些糕点时，心中满是煎熬，却又不得不强忍着恶心，完成这项任务。
后面趁着丫鬟来取，裴钰悄悄地跟上那送红糖糕的小丫鬟，直至东南角的偏院外。
那是一处极荒芜的院落，此时外头的朱漆大门更是紧闭。
裴钰身着绿衫，小心地藏在院墙外的大树上，耐心等待。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看到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进了去。
那人面容清瘦，眼神阴鹜，身后还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仆役。
后面趁着人往里头去的空档，裴钰敏捷地翻墙而入，趴着藏在了一处檐角夹缝里。
通过略微的空隙，他终于看清了院内的场景，那一幕令他终生难忘！
只见院中央是一口井，井边还有一座石台。
石台上正是那尊独脚五郎神像！只是比草垛中的那尊大了数倍，面目也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石台四周点燃着幽蓝色的火焰，火光映照下，整个院子显得阴森可怖。
此时那中年男人手持一把小刀，割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在最中间的红糖糕上，口中念念有词：“五郎神君在上，今献血食，愿护佑我主长寿无疆，保佑我周家财源广进，家业昌隆......”
随后，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童被那两个仆役带上前来，只见那小童的面色苍白、眼神呆滞。
中年男人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拍了拍孩子的头，温声道：“娃娃别怕，很快你就能跟着神君回家了！”
紧接着男人手中的刀就快速地划过娃娃的脖颈，随后“砰”地一声，娃娃被男人一把推进了井里。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仿佛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一般。
这场景看得角落处的裴钰是心头一紧，他死死咬住牙关，才勉强忍住冲出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