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这话一出,我和苏秦瞬间一凛。
在我们知道命池的时候,都隐约有这种猜想。
不只是人性,万物的生长,都是利己的。
别说这是命池,就算是奖金池,知道规则,也有人会使手段,做出利己的一面。
事关性命,加上日复一日的煎熬,连曹老师那样心存善念的人,都会相信食葬借命的法子。
对于普通人,又有谁能抵抗得了。
谁又愿意在这公寓里,随时等着一个不小心,被抽中。
大家享受着命池带来的好处,又得时刻提防被吞噬。
所以,昨天那个被献祭的,并不是意外。
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拌住了脚,而是轮椅被动了手脚。
这也是养蛊啊!
我和苏秦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阿姨也没有直接表明想法,而是指着还有闷咳的那个房间:“我儿子,肺癌,化疗三期了。”
“各种特效药,能吃的,能用的,都用过了。”
“房子、车子、老家的东西,能卖的也都卖了。”
“他老婆不肯跟着熬,离婚了。还说要带走孙子,我是不肯的!”
阿姨脸上露了几分傲气和倔强。
我和苏秦看着那个在阳台乖巧玩着拼图的孩子,心头也有点发惋惜。
这个时候,应该是要上幼儿园了的。
但他,明显没有去,就日复一日的被关在这公寓里。
“不能上学,上学有时候一拖,回来就晚了,门禁赶不上。”阿姨见我们看着,也没有掩饰。
而是面容哀切的道:“等他爸好了,我们一家就能回去了,一切都会好的,是吧?”
“都会好的!”
我这才后知后觉,她说的“会好的”,不是指病,而是生活。
这种出租的公寓楼,最大的也只是两室,没有三室。
面积更是窄小,几乎没有什么生活区域。
一家三口挤在这里,确实有点狭窄。
生活空间的压抑,也会让人内心产生压抑感。
阿姨朝我幽幽的道:“我一个人,也不敢做,也……”
她眼睛跳了跳。
先是看了一眼阳台的孙子,闭着眼,低喃的说着什么。
隐约听到“报应就报应我吧”“是我,都是我”。
又看了一眼病房里的爱人和儿子,这才朝我道:“你昨晚去大厅看了,估计也是想看看怎么回事。”
“我跟你讲,那个动手脚的,当时就在大厅里。”
这也可以理解,在轮椅上动了手脚,也怕被查出来,所以想去看轮椅怎么处理。
这是人的本性。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偶然,让阿姨以为,我也想动手脚。
阿姨又去看苏秦:“你爱人对你很好,你一直没露面,肯定是中风瘫痪在床上了。”
“这三个多月,都是他和另一个女娃子照顾你,那人应该是他姐吧?”
“你能感觉到,在这公寓里,好得快很多。”
“所以那个传说,是真的。昨天那个事,就更确定了。”
“你还没有走,就证明没有痊愈,要不要拨一把!”
她脸上露出几分狠劲!
朝我幽幽的道:“我知道,你也在踩点了。你选好人,我带着孙子下手。”
苏秦不认同的看了一眼那个孩子。
大概是借孩子打掩护,打消别人的顾忌,方便下手。
就在苏秦看过去时,阿姨又道:“我已经和他妈商量好了,后天来接他 。”
“他跟着我们,不是个事啊。”
阿姨双眼泛着泪光,看着孙子,不停的擦眼泪:“跟着他妈,也好。”
换谁都难以抉择。
能舍弃,也是一种爱。
苏秦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到阳台,和那孩子玩了起来。
我抽了张纸巾,递给阿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更没想到,我们测楼层,反倒让她误会了,以为我们在踩点,准备下手。
既然她有这个想法,要和我们联手,那其他人,说不定也会认为我们有这个想法。
电梯这个东西,有个好处。
就是能看到,它停在几楼。
这也是为什么阿姨知道我们在23b踩点的原因。
那么,整栋公寓楼,至少一单元,都知道我们踩点哪几个楼层了。
那几个楼层的,如果知道,肯定会对我们有所戒备,保不准就会提前下手。
苏秦在拍我肩膀时,就是在提醒我,搞大了。
这事阴差阳错,居然搞成了这样。
阿姨见我迟疑,还朝我道:“后天,我孙子就走了,你们想想吧。想好后,再来告诉我。”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来这的,都做好了心里准备的。”
“既然想要,就得想给。”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么选中,毫无征兆,没有痛苦的死了,还能让别人继承他的寿命,是件好事。”
我抿着礼貌性的笑,不去反驳。
可谁又愿意自己和亲人出事。
来的,都是带着侥幸,想在这命池里,捞上一把,病得痊愈的。
没有谁想过献祭。
既然能有生死由命的觉悟,就会在医院,安心的等着治疗,在家里安心的陪着家人……
不会到这个地方,博一把六合彩那样的大赌了。
阿姨见我还是没应,又拍了拍我的手:“你选,不用你动手,我去动手。”
“不止是我,还有其他人的。”
“大家一个动一点点,谁也不知道最终出事的,是哪一个动的手。”
“大家都得点好处,却谁又不用想,是谁下的死手,多好!”
也就是说,这个阿姨,暗中联络了不少人。
她可能就只是个联络员。
而昨晚出现在大厅,她只是在进一步寻找合作对象。
或许昨晚的事故,也和她有关。
除了她,也没有人知道,还有哪些人参与。
这种分工协作,创造意外,着实让人心寒。
好像这整个公寓里住着的人,瞬间都不可信了。
全是虎视眈眈,盯着别人,暗中下手,让别人的命献祭,好分一杯羹的恶人。
我沉吸了口气,看向阿姨:“为什么要我选?”
按理,她对公寓摸得最清,她知道谁最好下手啊。
阿姨只是看着我笑:“你这是第一次啊,选是最简单的。下次,就换新的住户选。”
我听着,心里冷笑了一声。
选,是最难的。
因为你知道,选中的这户人家,不只是病人,更甚至连陪护的家属都会死。
等确定出事后,强大的负罪感,会瞬间涌上来。
其他人,可以推脱,是别人选中的,我只是做了点小事。
至于为什么选中这一户,他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