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行云推开一扇门,房内阴冷的风扑面而来。
吴公公探了探脑袋,不想进。
屋子里乱七竖八睡了很多人。这些人都躺在地上,挤在一块儿。
吴公公皱了皱鼻子:“这都是什么人?”
莫行云冷冷说道:“吴公公,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熟人呢。”
吴公公莫名感到一股子阴风。
他踏入房内,认真看了看最边上那个中年男子:“张照?这是张照?”
莫行云点头。
“于幕僚,这是于幕僚!”
莫行云依旧点头:“是。”
吴公公觉得不妙,立马出了屋子:“王爷呢?他找咱家何事?”
莫行云冷厉的说:“我们王爷让吴公公您先来这里看看。吴公公,您还不知道,这些人都被喂了蒙汗药。如果中途醒来,就再接着喂。”
他侧目看了看随从,那随从抽刀,“唰”,砍掉张照一根手指。
昏睡的张照并不知道疼,动都没动一下。
吴公公可不是被吓大的,他竖起来眉毛:“你大胆?敢让杂家见血。”
莫行云冷笑:“吴公公,要是您不识趣,我们王爷说了,他不介意多买些蒙汗药。”
吴公公骇然:“什么?大胆?他可知咱家是谁?”
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本王自然知道吴公公是皇兄身边的红人。不过,公公莫怕。本王不过想问你一个问题而已。只要您如实回答,公公还能接着回去做大红人。”
吴公公转身看着薛从俭。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受伤的左臂垂在身侧,右臂护在身前,是戒备的姿态。
“王爷,您这是何意?”
薛从俭突然笑了。
低沉,短促。
只笑了一下。
但是他这一短促的笑,在长长的走廊下,有些瘆人。
吴公公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公公怕了?”
薛从俭逼近了一步,吴公公后退半步,坚持着不肯接着后退。
笑话,他可是皇上面前的人。皇上少了他不行。
薛从俭说道:“公公莫怕。本王不会伤害公公。本王只问你一句话,七年前我回京述职,返回时遇到刺杀。”
吴公公的眼仁明显缩了一下。
薛从俭紧盯着他的脸:“那些人身手高强,我的随从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只有我命大,侥幸活了下来。”
薛从俭盯着吴公公,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公公,您可知道,是谁想让我死?”
吴公公干笑了一下,似乎被口水呛到:“王爷为了大周呕心沥血,谁胆敢刺杀王爷,圣上必定要那人碎尸万段。”
薛从俭冷笑了一下:“如果那人是圣上呢?”
吴公公干瘪的嘴唇张了张,口干舌燥,浑身发热,“王爷,可不能乱说。这可是要杀头的。”
薛从俭身躯高大,他的阴影笼罩住吴公公:“吴公公,说实话吧,要不然,您活不了,也许会和这些人一样,永久的躺在这里。”
吴公公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昏睡的人。
张照被跺了根手指,血还在淌。
也许,他会流血而死。
而死了,也就死了。
不知道何时,薛从俭手中多了把锐利的匕首,他把玩着那把匕首,眼角斜向吴公公:“公公,你要知道,本王残疾,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公公,回头皇上问起来,公公该怎么回答?”
裕康帝多疑、猜忌。
就连亲兄弟都信不过,更何况是自己这么个太监。
薛从俭一挥手,莫行云递过来一个锦盒,打开。
里面厚厚一叠银票,最上面一张面值一千两。
这个锦盒,粗略一看,得放十张银票。
吴公公哆哆嗦嗦接了锦盒塞入袖中:“王爷,您想知道什么?”
他打定主意,等回了宫,立刻病倒。
他年纪大了,也该出宫去享享清福了。
这些皇宫内院的人,他得罪不起。
半个时辰后,莫行云送吴公公上了轿子,护送轿子入了皇宫后才回府。
薛从俭一直坐在走廊上,斜阳夕照,给他笼罩了一层金光。在这光与影当中,他倍感落寞。
猜测是一回事,当证实了那份猜测后,心中的凉意弥漫,渐渐上升到肺部,仿佛溺水的人,一点点的,失去了暖意。
呵。
呵呵。
等薛从俭回神,天色尽黑,林中鸟都睡觉了。
莫行云过来:“王爷,废太子那边有动静。”
“讲。”
“一个时辰前,废太子病重,叫了御医。动静比较大,连圣上都惊动了,叫了吴公公去探望。”
“可知道是什么病?”
“说是思母心切,魔怔了。”
薛从俭走了几圈,随即顿住脚步:“这小子想搞事情。再探。”
“是,王爷。”
“莫行雨,速去招人来,把咱们所有的人都叫来,包括老七他们,快去。”
“是,王爷。”
翌日一早,吴公公小心禀告裕康帝:“皇上,御医到了。”
“宣。”
两个老御医颤巍巍的进来给裕康帝跪下,一个说:“皇上,废太子因思母心切,终日呓语,说就要去见他母妃。微臣等已经开了药方,废太子喝了后睡下了。”
“皇上,您是废太子的亲人,这种事情,还需亲人在旁安慰,病人才会痊愈。”
裕康帝心头微酸。德妃被皇后杀了,薛辟疆被射伤大腿,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没去看过他。
有些愧疚。
“来人,随朕去看看。”
等裕康帝到了薛辟疆幽禁的大殿内,不禁垂泪。
儿子躺在床上,脸色蜡黄,似乎只有喘气的力气。
他穿着中衣,盖着厚实的棉被。
如此炎热的夏季,他还盖着厚被子。
这身子得有多差!
裕康帝上前一步,在床边坐下,握住薛辟疆的手:“如何了?不要有太多心思,你母妃已入轮回,她也不希望你这样。”
薛辟疆的眼皮动了动,随后微微睁开眼睛,他虚弱地看着裕康帝:“父皇。”
外面有宫人禀报:“皇上,三皇子、四皇子到了。”
裕康帝叹气:“你三弟、四弟也来看你,可见他们也是心疼你的。宣他们进来。”
薛辟疆的脑袋动了动,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父皇,孩儿还好。孩儿不过日夜思念母妃,故而有些虚弱。”
他抬手,朝着大殿外头轻轻挥了挥。
裕康帝蓦然扭头。
一抹红色的血迹闪过。
三皇子和四皇子同时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裕康帝吓得眼前一黑,勉强撑住,“来人,来人。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