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嚷着要喝水。
“水”字还没说完,便被人半抬起身,小口小口喂着水。
熟悉而让人依赖的木质沉香将她包裹起来,江染忍不住用脸颊去蹭,触碰到了温热的体温。
昏沉的脑海闪过一道白光,江染猛地睁开眼——
看见了傅聿烆。
“阿烆......”
朝思暮想的脸庞离自己不过咫尺,她伸手一碰就能感受到那温度。
就像是在做梦。
做梦也好,梦里她便不用伪装坚强。
泪水从眼角滑落,江染一遍又一遍地用目光描摹着男人的眉眼:
“阿烆,我要放弃你了......”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拭去她的泪珠,江染哭着哭着就笑了:
“骗你的,我还是爱你。”
傅聿烆心口一震,还来不及去理解她这几个字的意思,女人便自顾自接着说起来。
“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啊?我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你。”
女人细嫩的手指在他脸上各种抚摸。
不带任何挑逗意味,显得格外珍重。
更奇异的是,对身为他女朋友的白浣清他都有种发自内心的抗拒。
但面对这个女人,他却可以任由她动作。
即使她的指尖在自己脆弱的喉结戳了又戳,他也没有任何抵触。
“你个坏蛋,不是说了要爱我一辈子,不是说了我就是你的命,可是现在你只会欺负我!”
“你和白浣清联合起来欺负我!”
她自己说着说着还委屈了起来,唇角向下瘪着,腮帮子鼓着。
傅聿烆看着看着,心窝就好像塌陷了一块。
“不!你比白浣清更过分!你竟然站在她那边,你一点都不听我解释,也不看我做的毛团。”
“你知道吗......我熬了整整一夜才织好的,手上都被针刺了好几个洞呢!”
她把手伸到傅聿烆面前,傅聿烆敛眸看,果然如葱指尖上有好几个血洞。
他轻抚上去:“对不起。”
江染“哼哼”一声,没说接受。
“这是......大宝贝咬的?”他指着一个牙印问。
“对啊,你不信我,我都说了是大宝贝咬了我,我才不小心推开了它......好疼的。”
女人一张娇嫩的小脸皱了起来,灵动而鲜活。
傅聿烆太阳穴一疼,更是坚定自己和她有一段深刻的过往,让他即使失去所有记忆,却还是会对她有所反应。
“对不起。”
他还是道歉,语气却不像雇主对雇佣者的公事公办,也不像是愧疚,更像是带着心疼。
江染嘟囔着,又在他怀里蹭了蹭:“我好困啊......”
傅聿烆把她放平躺在床上,掖好被子:“睡吧。”
“但我怕睡醒你就不见了。”江染不安。
男人想了想,拧眉思考片刻才妥协:“我在这里陪着你。”他道。
见女人又沉睡了过去,傅聿烆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敛着眸子,费劲去探索自己的想法。
很奇怪,他来这里的最初想法,是为之前做过、愧对她的事情道歉的,怎么就会莫名其妙说出“陪着你”这样的话。
但他向来言出必行。
虽然手机上不断闪烁着白浣清的来电显示,但他也只是回了个【明天回来】的消息后,便静音了手机。
一直坐在病床旁的座椅上,不时为她调整输液速度,不时把她漏出棉被的胳膊放回去。
就这样,看着她,望着她,到天光大亮。
江染意识比眼睛先清醒过来,她闭着眼,感受着明亮的视线,一时不敢睁开眼睛。
昨晚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傅聿烆,熟悉的傅聿烆。
会轻哄她,抱着她的傅聿烆。
那点零星的记忆太过美好,以至于她都没有勇气睁开眼。
她怕自己醒来,看见的是空无一人的病房。
但她想上厕所......
忍了又忍,江染还是选择睁开双眼。
果然,病房里空无一人。
昨晚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场美好又华丽的美梦。
天亮了,梦里的人就不在眼前了。
她拔掉输液针,起身走去厕所。
但躺了太久,这么猛然一站起来,眼前只有一片黑。
她晃了晃,几欲摔倒——
“小心——”宽厚的大掌笼在她侧腰,进退有度地扶着她。
江染眨眨眼,看了又看。
“阿烆?”
再次听见这个称呼,男人只觉得熟稔,他眉眼柔了些许:“想干什么?我扶你。”
江染受宠若惊,还处于头脑空白阶段:“想去厕所。”
男人面色不改,把她的一条胳膊绕到自己肩膀上,低声嘱咐:“搭着。”
说完,便箍着她的腰身,带她一步一步朝卫生间走去。
江染软软跟着他的步伐,男人为了配合她,一双修长的大长腿硬是迈出了小碎步。
江染飘飘忽忽的:“我还在做梦吗......”
傅聿烆睇她一眼,有些无语:“我的触感就那么不像真人?掐下。”
江染点点头,伸出两指,一揪。
“嘶——掐哪里呢。”
江染定睛一看,她的手不偏不倚拧在了结实的胸肌上,还是那个突起的部位......
“啊抱歉抱歉。”她顿时面红耳赤,不敢看他。
自然也没有发现,男人的耳尖,和她的脸颊染上了同一种色彩。
“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可......”江染站在卫生间门口,踌躇无措。
“怎么了?”
江染咬着唇,难以启齿。
她总不能说,卫生间门的隔音效果不好,他站在门口,她没法上厕所吧!
深邃锋利的目光在女人脸上转了一圈,傅聿烆余光瞥着厕所,体贴道:
“我先出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刚才我出去买了小米粥和灌汤包,你等会趁热吃。”
江染“嗯”了一声,等房门被打开又关上后,才进到卫生间里。
傅聿烆到医生办公室仔细问清楚江染的忌口和注意事项后,又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走进去。
江染却还没从卫生间里出来。
手表上指针已经转了半圈,傅聿烆暗道不对,敲击着卫生间的门:
“江小姐?”
卫生间内毫无回应。
他又敲了三下:“江小姐?”
还是安静如鸡。
他脑海中浮现出女人苍白的脸色和弱柳扶风的身材,后悔没有叫看护陪她进卫生间。
现在她很有可能又在卫生间里晕倒了。
傅聿烆最后在门口问了一声:“江小姐?你要是不回应,我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