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冷,一弯残月悬挂在柳梢之上。
沈宁鸢望了一眼窗外,就收回了视线。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谢挽舟,然后转身坐在软榻上。
指尖轻轻地揉着眉心。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相顾无言了许久。
谢挽舟轻咳一声,而后道。
“深夜造访,确实是我唐突了,可这事到临头,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
其实这一股情绪来得非常莫名。
谢挽舟也清楚,不应该贸然前往此处。
可是在府邸之中,完全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处理公务。
迫不及待的想要来见她。
也算是想让自己安心。
可这些借口,还真不知该如何宣之于口。
因为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借口。
沈宁鸢轻轻地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他为何突然这样说?
为何会心中不安?
是怕明日会出现其他意外吗?
应该不会吧!
所有的事情,他们都反复地推敲过,确认无误才实施的。
如若到了最后关头,真的出现了问题,那也是命中注定吧。
沈宁鸢微微低敛着眉眼,在心中思量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坚定地望向谢挽舟。
“你多虑了,可能是近些日子事情太多,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如此的患得患失吧!”
说到这里,稍稍地停顿了一下。
观察着谢挽舟脸上的神色变化,见他并无任何异常之后,才又接着说道。
“等到此间事了,你也可以着手恢复身份之事,对了,对于谢煜泯,你打算如何处理?”
这话还真的问到了点子上。
谢挽舟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前这个姑娘所说,句句在理。
同时也是他心中烦忧之事。
谢煜泯是他弟弟,虽做下了如此多的恶事,可他心中还挂念着一丝手足情深。
若同样的手段用在谢煜泯身上,谢挽舟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沈宁鸢几乎是一瞬间,就看懂了他眼里的含义。
心头微微一涩。
努力忽略那一丝莫名的情绪。
“时间已经不早了,早些去安排诸多事宜吧。”
有些事情,早解决早安心。
拖得久了,定然会迟则生变。
谢挽舟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神色变得晦暗。
神色凝重地对她说了一句。
“我刚才瞧见陈氏在院外闹腾,你可想过,她一个弱智女流,怎会避开众多耳目来到此处?”
沈宁鸢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呢。
心中隐隐有一些猜测。
可转念一想,现在安宁侯府中就只有两个主子。
除了她就是纪云诺。
陈氏一直被人层层监视着,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关押之地,绝无可能。
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纪云诺特意给她传信。
沈宁鸢轻笑一声,浑然不在意的说道。
“这有什么,不用想也清楚,肯定是纪云诺同陈氏说了纪云川的惨状。”
谢挽舟深深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没有往心里去。
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话到了嘴边又咽回了肚里。
只留下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沈宁鸢又何尝不知晓,他心中所想。
微勾着唇,声音淡漠地说到。
“行了,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这些许小事儿,我能够解决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谢挽舟自然也不好再多言。
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而后提出了告辞。
纵身一跃,眨眼间就跳出了窗外。
紧接着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沈宁鸢看着他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模样,眼里神色幽暗深邃。
看来二哥沈皓月所安排的暗卫,实力有待提升呀。
谢挽舟一连多日夜间出入此处,都未曾被暗卫察觉。
到底是暗卫实力太弱,还是他武功太高?
沈宁鸢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等和离归家回到沈府之后,定然要同爹爹要一批顶尖的暗卫才行。
否则,自己所居住的院落,对于谢挽舟来说,那岂不就是如同无人之境。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光是想想,就觉得实在是太危险。
而且这些消息一旦传出去,对她的名誉有损。
谢挽舟打着什么主意,沈宁鸢是心知肚明。
只是眼下,沈宁鸢只能装作不知而已。
同他虚以委蛇。
一夜悄然而逝。
再次醒来之际,是被院外一阵喧闹声吵醒。
沈宁鸢大脑有片刻的混沌,双目无神,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纱幔。
好一会儿,才清醒了过来。
掀开被子,从床榻上下来。
弋鸽听到动静,赶忙就凑了过来。
“小姐,你醒了,外面已被禁卫军团团围住。”
短短一句话,暴露了太多的信息量。
沈宁鸢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可几乎是瞬间,就已经恢复如常。
这些事情,早在之前就已经知晓。
只是现在身临其境,又是另一种感触和心境。
沈宁鸢神色漠然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先洗漱,准备用膳吧。”
弋鸽见她如此淡定自若,原本有些慌乱的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伺候着沈宁鸢梳妆打扮后,用膳。
刚用完膳,弋鸽前来汇报,“小姐,纪云诺在院外,想要见你。”
沈宁鸢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眼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罢了!既然要见,那就见一面吧!”
反正过了今日,她也要离开了。
自然也就和以前的人和事,全部分割开来。
估计再次相见,已然是陌路。
沈宁鸢在花厅见到他时,神色微微一滞。
眼前的纪云诺,完全不复往日的风光霁月,此时疲态尽显,眼底更是青黑一片。
就像突然间苍老了好几岁一般。
对此,沈宁鸢深表疑惑。
“你决定走了吗?”
嗓音沙哑,带着一股深深的懊恼和自责。
沈宁鸢挑了挑眉梢,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模样?
这不是早在之前,就已经说定的事情吗?
怎么事到临头,还要过来询问?
纪云诺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宁鸢心中甚这般想的,同样也就直言问了出来。
并未有任何的拐弯抹角。
纪云诺面露苦涩,眼眸中带着一丝病态的偏执。
近乎于喃喃自语道。
“能不能不走?能不能不要离开侯府?”
沈宁鸢紧抿着唇,神色也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