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几人聚在宁兰这屋中说话,别院的管家说宁府上来人接四嫂回去。
来接人是宁峥,见到宁兰,他客气的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宁兰笑道,“你怎么同我这么见外了,以前都是叫我五妹妹的,你跟着四嫂还叫我妹妹就是了。”
“咔嚓”一声打断了谈话,是朝露端着的茶盏碎了一地。
宁兰看过去,颇有些惊讶,她一向最是稳重,“朝露你怎么了,可有烫到?”
“没事的,没事的, 是奴婢一时手滑了。”
几人说了会话,四嫂和轻烟两人来同她告别,轻烟依依不舍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姑娘。”
宁兰笑她,“我不是还在这呢,说的好像要永别一样。”
她不好出门,便让朝露代替自己去送她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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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吃算是乖巧,吃抱两个乳母便一起抱着来给她看,“娘娘瞧瞧,太子和公主多乖巧啊。”
说着便将孩子放到宁兰手上,“公主吃饱了不困,娘娘不如抱着陪她玩上一会,孩子都喜欢和母亲待在一处。”
孩子很小还红红的,一点都不像乳母说的白净,甚至还很软,宁兰端在手上不知所措。
乳母说两人因为双胎的原因,其实是偏小的,更要精心照看才行。
她抱着一会,实在觉得不行,又让让乳母把人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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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月子这一个月,起初乳母会在不哭闹的时候把孩子抱来给她看。
让她逗着孩子玩,只是她每次看完都会觉的愧疚。她生了她们,却又不愿意养育她们,心中的不舍与难过与日俱增。
意识到这点,她便不允许乳母抱孩子过来了。
想来季宴清当是知道她这么做的,不过晚间来的时候并未说什么,只是自己去看过孩子后才来同她说话。
今日来的时候,拿出两个玉牌,“宁宁,我给两个孩子起好名字了,男孩唤做季嘉弈,女儿唤做季若蘅。”
这名字听着像是按字排辈的,她倒是没什么意见,“挺好的,你看着决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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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清盯着她看,这一段时间太医做的药膳和补药的吃下来,宁宁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不似生子那好苍白虚弱。
只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决绝, 哪怕孩子也不能让她动摇半分,季宴清忽然把人搂住,
“宁宁,你便是不爱我,这孩子也是你亲生的,你多多看顾他们一些。”
宁兰有些喘不过气,用力把人推开,“我信你会照看好她们的。”
他听完只是沉默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这。
宁兰顶着窗下空着的小榻,从孩子出生前到现在大半个月,他都是住在这,现在一时走了倒是觉得屋子空了不少。
事已至此,她也做不了什么,就这样吧。
她喝着太医给她开的调养身体的药,白天就在屋中走走,身体恢复的很是不错,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
那人自那日开始便没有再来过,很快到了出月子这日。宁兰便让侍卫给他带话,说自己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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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清站在屋门前,一直没有勇气推开门,他知道宁宁为什么要找他,她在问启程去清水县的事。
她一出月子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不要孩子,更不要他。
“陛下,你怎么不进去?”朝露看到他站门前不进去,惊讶发问。
季宴清这才推开门,看到她竟是连包袱都收拾好了,他装作不知道,“你找我?”
宁兰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
“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想先去清水县,虽然张道人说还要一段时间,为防止不测,我还是想先去,明日就走。”
“那我让吴今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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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今得了陛下吩咐,要他亲自去护送皇后娘娘去清水县。一早便过来院子外道,“娘娘,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可以启程了。”
宁兰闻言忍不住看向隔壁的偏房方向,乳母带着两个孩子住在那。
只是看了一眼,她便收回目光,向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顿住脚步,又忍不住折返回来,抬脚走向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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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出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踏入这间屋子。
屋子内布置都按照婴儿的喜好重新布置了一遍。工匠给两个孩子做了婴儿车,两个小孩子并排躺在那。
男孩睡着了,女孩还醒着,正手舞足蹈盯着房梁上的彩绘看。
看到她过来,女儿咧个嘴在笑,宁兰伸手想摸她,手指就被她一只小手紧紧攥住。
小女孩看到她来手脚都在舞动,兴奋的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乳母曾经和她说过,说女儿很是活泼,瞧着便是聪明灵动的孩子。
她在边上陪孩子玩了一会,小声道,“你和弟弟都要平平安安长大。”
外面朝露在收拾好行李在找她,宁兰便想抽出手,指头被她攥的太紧,一时竟然没抽出来,她闭上眼,手上用力了些力,把手指硬抽了出来。
刚走到门口,便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宁兰脚步一顿,直到里面传来乳母的轻哄声,她才重新抬脚走出院子。
指头上都是女儿手心的汗,潮湿的令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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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让朝露替她收拾几身贴身的衣服。
朝露替她拿着包袱,送她出来别院大门,泪眼婆娑的冲她行礼,“朝露拜别娘娘,祝娘娘日后顺遂如意。”
宁兰拿帕子给她擦干眼泪,“别哭了,我同陛下说过了,你若是想出宫同他会同意的。”
朝露摇摇头,“我不走,我没地方去,我会留在宫中替娘娘照看好孩子的。”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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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亭在门口,吴今掀开车帘,宁兰看一眼别院的大门才抬脚上去,随着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哒哒哒’的声音,出了都城的城门。
行至望远亭附近,宁兰忍不住探头去看。亭子一如往昔矗立在那,只是亭子中依依惜别的人又换了一批。
上一次路过这,她心激动,都是对新生活的欣喜,现在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心情,眼眶不知道为什么酸酸的。
心中也闷的厉害,只好用手抹掉眼角的水迹。
宁兰暗自想道,我要回家了,我要开心才是!
昨日晚间,季宴清说他今日有要事要忙,就不来送自己了。
两人之间恩怨牵扯不清,相见不如不见,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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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远亭不远的一处隐蔽的树后,季宴清掀开车帘子,看着宁宁逐渐走远。
他不愿意同宁宁告别,爱别离,求不得,人生八苦,他占其二。他不愿意再见面,让离别之苦加剧。
当然他也不愿宁宁来承受与亲人生离死别,他闭上眼,好一会才从外面侍卫吩咐,“走吧,回去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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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留守的侍卫见他过来,“陛下,那老道士已经走了,临走前留言,说一年后来带人走。”
他答应要让他带走嘉弈,即便自己不同意,他也是有方法带走他的,“朕知道了。”
偏殿内,两个孩子都在醒着,乳母正逗着孩子玩,“明日一早就把他们都接回宫。”
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宁宁才暂住在这里,现在宁宁不在了,住在这也失去了意义。
晚间他又宿在正殿的小榻上,小榻狭窄硌人,他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想,宁宁在做什么呢,此时大概应该已经到了城外驿站了。
有吴今在,定会给她安排好行程的,自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她现在应该很开心吧,她的家人如她一样,都在期待着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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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兰对都城的愁绪只持续到出城,等到远离都城,她便只剩下对回家的期望。
一路上都在催促吴今快些赶路,早间从驿站出来,吴今看她急不可耐,无奈道,
“娘娘不用着急的,船已经安排好了,今日我们就可以登船,之后就可直到清水县。”
他如此说,宁兰也觉得自己着急了些,道了歉又道,
“吴今,我如今已经不是他的皇后,我只是我自己,你可以像原来那样叫我。”
“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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