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元朗。
村屋藏在一条窄路的尽头,两层高,外墙刷着褪色的白漆,铁门上锈迹斑斑。
周围是几栋差不多样式的房子,住的大多是老人和外来租客。
二楼的房间里,窗帘拉着,只有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一小块地方。
陈家杰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盯着屏幕。
电脑游戏的枪声从耳机里传来,他的右手飞快地点击鼠标,左手在键盘上切换武器。
屏幕上,他操控的角色正在和敌人对枪,血条掉了一半。
“干!”他低声骂了一句,手指更快了。
桌子上,手机亮了。
来电显示:舅舅。
震动声被耳机里的枪声盖住,屏幕亮了几秒,又暗下去。
三十秒后,手机又亮了。
还是舅舅。
陈家杰没注意。
他正在和最后一个敌人周旋,绕到箱子后面,探头,开枪,爆头。
“漂亮!”
他摘下耳机,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的胜利画面,嘴角扬起来。
这时候他才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
两个,都是舅舅。
他拿起手机,正要回拨,楼下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很急,很重。
陈家杰皱了下眉。
这个村屋是舅舅帮他找的,说让他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他来了三天,除了出去买过一些吃的,哪儿都没去过。
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在这里。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更急了,像是在砸。
“谁啊?”他朝楼下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
敲门声停了一秒,然后变成了撞门声。
砰!砰!砰!
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有人在用肩膀撞。
陈家杰愣住了。
听着楼下越来越猛的撞门声,他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砰!
门被撞开了。
楼下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很快,很重。
陈家杰没有犹豫。
他转身冲向窗户,一把推开,翻身就跳了出去。
二楼不高,下面是一片杂草地。
他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右脚踝一阵刺痛,但他顾不上了,爬起来就跑。
然后是窗户被推开的声音,有人跟着跳了下来。
陈家杰拼命跑。
村屋后面是一条小巷,两边是破旧的围墙,墙上爬满了藤蔓。
巷子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他钻进去,脚下踩着碎石和垃圾,跑得深一脚浅一脚。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想掏手机打电话,手伸进口袋,空的。
手机落在桌上了。
“妈的!”
他只能继续跑。
巷子尽头是一个拐角,拐过去是另一条更宽的路。
陈家杰冲到拐角,刚要转弯,眼角余光看到一道黑影。
然后是一阵剧痛。
刀从他右肩砍下来,切开衣服,切开皮肉。
血喷出来,溅在墙上。
“啊——!”
陈家杰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他抬头,看到一个戴口罩的男人站在面前。
三十来岁,穿黑色t恤,手里拎着一把砍刀,刀刃上有血。
男人没说话,抬起刀,又朝他砍过来。
陈家杰本能地往后缩,右手在地上乱摸,摸到一块砖头。
他抓起砖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出去。
砖头正中男人的额头。
男人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刀砍歪了,从陈家杰耳边划过,嵌进地面。
陈家杰趁这个机会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跑。
右肩的伤口在流血,衣服已经湿透了,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但他不敢停。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他跑过一堆垃圾桶,跑过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跑过一扇紧闭的铁门。
前面是一条更宽的巷子,巷子尽头有光,应该是大路。
只要跑到大路上,就有人,就有车,就能活。
他拼命跑。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就在他快要冲出巷子的时候,两个人从拐角走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都戴着口罩,都穿深色衣服,其中一个手里拎着刀。
陈家杰停住了。
他回头看,身后的追兵也赶上来了。
那个被他砸了砖头的男人额头上有血,但还站着,手里的刀重新握好了。
三个人!
前面两个,后面一个。
他被围住了!
陈家杰靠在墙上,右肩的血顺着手臂滴下来,在地上形成一小滩。
他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全是恐惧。
他想喊救命,但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三个人慢慢逼近,不说话,脚步声在窄巷里回响。
……
也就是在陈家杰跳窗没多久,麻子带着四个人赶到,门已经开了。
门锁被撞坏了,挂在门框上,一推就开。
麻子站在门口,没有马上进去。
他看了看门锁,又看了看地上的脚印,好几个人的,很乱,很新。
“进去看看。”
两个人先进去,在屋里转了一圈,回来说:“没人,窗户开着。”
麻子走进去。
屋里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台电脑。
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的是游戏的主界面。
桌上有几包拆开的泡面,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还有一部手机。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了,没有密码。
通话记录里,最近的两个未接来电都是“舅舅”。
麻子看了一眼,把手机装进口袋。
他走到窗户边,往下看。
杂草地上有脚印,还有一些新鲜的压痕,是人跳下去留下的。
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小巷。
远处隐约传来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跑,又像是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有人比我们先到。”麻子说。
旁边的人问:“追吗?”
“追!”
……
巷子里。
陈家杰靠在墙上,动弹不得。
三个人已经逼到五米之内。
后面那个被砸了砖头的男人额头上的血流到眼角,他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神里多了几分狠意。
没有人说话。
只有陈家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刚才那一刀砍得很深,他能感觉到骨头的疼痛,右手臂已经完全没了力气。
就算面前只有一个人,他也打不过。
何况是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