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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的烛火映着宜修紧绷的侧脸,账本上的墨迹在她眼中晕开,却远不及剪秋那句“十四爷”来得刺目。她将账本往案上一推,紫檀木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

“留他在京城?”宜修冷笑一声,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姑母当这还是康熙爷在时,老十四能在京城里横着走?”

剪秋垂着头,不敢接话。她跟在皇后身边多年,最清楚这位主子对太后那点偏心有多不齿。当年康熙爷在世,太后眼里就只有胤禵那个小儿子,对胤禛这个皇四子向来淡淡的,如今胤禛成了皇上,她倒想起要为胤禵谋前程了。

“皇上登基这些年,对老十四的忌惮何曾少过?”宜修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皇陵那种地方,看似发配,实则是给了他一条活路。真把他留在京城,朝堂上那些老臣少不得要拿‘兄弟同心’说事,到时候皇上是容还是不容?容了,是养虎为患;不容,是落个手足相残的名声——太后这是嫌宫里太清静,想给皇上添堵呢。”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剪秋身上,带着几分锐利:“太后让你传话,是不是还说,让本宫在皇上面前提一提?说本宫是皇后,劝皇上顾念手足情分?”

剪秋点头:“是。太后说,娘娘是皇上的结发妻,说话总有分量些。”

“分量?”宜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也不想想,皇上对我这个皇后,到底有几分真心。

她想起刚入宫时,太后总在她耳边念叨“老十四有出息,像他阿玛”,转头对胤禛便是“你要稳重些,别让你弟弟比下去”。那些偏心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心里,也扎在胤禛心里吧。如今她想让自己去劝皇上,无非是觉得她这个皇后,既能代表“嫡妻”的体面,又能借着“姑母”的情分,可她忘了,皇上最恨的就是被人摆布。

“告诉太后,”宜修坐回椅子上,语气冷得像冰,“本宫身子不适,近来不便在皇上面前提这些。”她若是真为老十四好,就该劝他安安分分回皇陵去,别再痴心妄想。

剪秋犹豫了一下:“娘娘,这样会不会……得罪太后?”

“得罪?”宜修挑眉,“她拿本宫当枪使,就该想到有这个结果。再说,有圣母皇太后在,太后如今的分量,还能压得住谁?”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涩让她清醒了几分,“皇上与老十四的恩怨,不是谁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本宫可不想掺和进去,落个里外不是人。”

剪秋应了声“是”,转身要退。

“等等。”宜修叫住她,“让人盯着点存菊堂。沈眉庄那边,怕是也快有动静了。”

剪秋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景仁宫重归寂静,宜修望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眼神晦暗不明。太后想保胤禵,沈眉庄怀着身孕,甄嬛圣眷正浓……这宫里的棋盘,从来都不是只有黑白两子。

宜修指尖划过冰冷的凤印,鎏金的纹路硌得指腹生疼,却不及心里那点翻涌的滋味来得清晰。

她嫁给胤禛那年,他还是个不得宠的贝勒,而姑母乌雅成璧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个战功赫赫的十四阿哥胤禵。逢年过节,姑母赏赐胤禵的总是成色最好的绸缎、最名贵的补品,到了胤禛这里,不过是几句“要安分守己”的告诫,连带着她这个儿媳妇,也常被敲打“要懂事,多辅佐夫君,别让他惹事”。

那时她便懂了,这宫里的偏心,是刻在骨子里的。若不是靠着乌拉那拉氏的家世,若不是姑母还需她这个侄女在胤禛身边做个体面的摆设,她不知道要受姑母多少磋磨。

剪秋刚退出去,宜修便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鬓边的银丝。这些年,她陪着胤禛从贝勒走到皇上,看过他深夜在书房枯坐的背影,听过他醉酒后低喃“额娘从来没夸过我”,也亲眼见过他收到胤禵在西北打了胜仗的捷报时,那紧抿的唇线和眼底的寒意。

皇上对太后的偏心,哪是“生气”二字能概括的?那是积了不知道多年的委屈,是藏在龙袍下的一根刺,碰一下,便疼得钻心。

姑母如今想让她去劝皇上留胤禵在京城?宜修轻轻嗤笑一声,镜中的自己,眼神里竟带了几分怜悯。姑母到现在还不明白,皇上最恨的,就是有人借着“母子情分”“手足道义”来逼他。她若是真去说了,岂不是把自己往皇上的对立面推?

更何况……宜修抬手抚上心口,那里藏着一份连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情愫。她对皇上的感情,早已越过了“姑侄之谊”“夫妻本分”,掺着多年的扶持与守望,变得沉甸甸的。她见不得他皱眉,见不得他被人算计,更见不得有人借着旁人的错处,来戳他心窝里的疤。

胤禵留在京城,于皇上而言是隐患,于她而言,是让皇上不痛快的根源。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宜修摘下头上的珠钗,乌黑的发丝散落肩头。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道:“皇上,就算你不爱臣妾,臣妾也不会做那把伤你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