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烛火燃到了尽头，最后一点光晕挣扎着跳了跳，终究还是灭了。窗纸透着淡淡的月色，将屋里照得一片朦胧。
甄嬛坐在床沿，身上的寝衣松松垮垮地挂着，指尖冰凉。她已经这样坐了一个多时辰，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沈眉庄那句“人心是会变的”，像根刺扎在心上，怎么也拔不掉。
眉姐姐眼底的恨意太真，看的甄嬛从心底发寒，甄嬛自言自语说道：“眉姐姐到底是怎么？”甄嬛与沈眉庄此小认识，入宫之后在她未受宠时也是眉姐姐偷偷送来的炭火……怎么突然之间，眉姐姐就对自己这个态度了？
“小主？”守在外间的槿夕听见动静，连忙挑帘进来，见甄嬛要下床，忙快步上前扶住她，“夜深露重，您怎么起来了？仔细着凉。”
甄嬛摇了摇头，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睡不着，想出去透透气。”
槿夕知道她心里堵得慌，也不多劝，只取了件厚披风给她披上，又点亮一盏小灯：“院子里风大，咱们就在廊下站站吧。”
廊下的夜风寒气森森，吹得甄嬛打了个寒噤。她扶着栏杆，望着院角那株合欢树，树叶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像极了眉姐姐从前笑起来时的眉眼。
“槿夕，”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说，眉姐姐是不是真的……恨上我了？”
槿夕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小主与沈小主情同姐妹，哪能说恨就恨？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只是沈小主如今怀着身孕，心思敏感，一时转不过弯来。”
“误会？”甄嬛苦笑，“能是什么误会，让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她想起安陵容白日里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心里忽然一动，“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中间挑拨？”
槿夕眉头微蹙：“宫里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沈小主遭人暗算后，存菊堂的门禁严了许多，采月采星又都是家生子，忠心是忠心，却未必能挡得住所有风声。”
甄嬛的心沉了下去。是啊，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搬弄是非的人，最容易被利用的就是人心。眉姐姐怀着身孕本就多事，若是再被人添油加醋地说了些什么，难免会对自己生疑。
“可她为什么不信我？”甄嬛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她难道不清楚吗？”
槿夕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小主别急。沈小主心里是有您的，不然今日也不会见您。等过些日子，她气消了，咱们再找机会解释，总会说开的。”
甄嬛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心里空落落的。说开？若是真能说开，眉姐姐又怎会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她？
一阵风吹过，合欢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她的心事。甄嬛裹紧了披风，只觉得这夜，格外的长，格外的冷。
“回屋吧。”她终是转身，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明日……再想办法。”
这一夜，甄嬛终究是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