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那几个“大人物”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盘古’组织的渗透,已经深入到了我们的,核心部门……”
“……那半份被毁掉的名单,必须,尽快复原……”
“……根据线报,易中海,在这个院子里,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同伙……”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给,挖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同伙,很有可能,就是那个……”
“……林……”
后面的话,许大茂没有听清。
因为,那个为首的中年男人,突然警惕地,朝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
吓得他连忙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连滚带爬地,就躲到了旁边的墙角里。
虽然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许大茂那颗早已是沉寂了多时的,充满了嫉妒和怨毒的心,却瞬间就,活了过来。
林!
这个字,就像一把烧红了的钥匙,瞬间就打开了他脑海里,那扇名为“复仇”的,地狱之门。
这个院子里,姓林的,除了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林毅,还能有谁?!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那个姓林的,能那么轻易地,就将易中海那个老狐狸,给扳倒!
原来,他们俩,根本就是一伙的!
他们这是在演戏!
他们这是在演一出,充满了阴谋和背叛的,“黑吃黑”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就烧毁了许大茂那早已是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那双因为长期酗酒而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就迸射出了如同实质般的,疯狂而又恶毒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
只要他能,将这个“惊天大秘密”,告诉给那几位“大人物”。
那么,他不仅能,将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林毅,给彻底地,踩在脚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说不定,还能因此,立下一个天大的功劳,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想到这里,他那颗早已是冰冷了的心,不受控制地,就狂跳了起来。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穿着一身崭新的干部服,站在那个早已是被打成了“反动派”的林毅面前,然后用一种极其鄙夷的,胜利者的姿态,对着他,狠狠地,吐上一口浓痰的,画面了。
那感觉……
简直比他当年,第一次当上放映员的时候,还要,爽!
……
当天晚上,许大茂便像一只等待着捕食的鬣狗一样,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三大爷家的门口。
当他看到那个为首的中年男人,一个人,从屋里走出来,准备去上厕所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连忙像一个看到了救星的,受迫害群众一样,连滚带爬地,就冲了上去,“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前。
“领导!领导!我有罪啊!”
“我有天大的机密,要向您,汇报啊!”
他这一嗓子,喊得是声泪俱下,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就差没当场,抱住人家的大腿,喊“青天大老爷”了。
那个中年男人,显然也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碰瓷式”举报,给搞得,有点懵。
他皱着眉头,看着这个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猥琐男人,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你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我……我叫许大茂!”
“是这个院里,最遵纪守法,最热爱国家的,五好公民!”
“我……我要举报!”
他抬起那张早已是被鼻涕和眼泪糊满了的脸,用一种极其悲愤的,充满了“正义感”的语气,嘶吼道。
“我要举报我们院里那个,最大的,隐藏最深的,特务头子!”
“林毅!”
“他跟易中海那个老畜生,根本就是一伙的!”
“他们俩,都是‘盘古’组织的,走狗!”
“他们……”
他将自己白天偷听到的,和自己脑补出来的,那些所谓的“证据”,添油加醋地,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给说了出来。
他说得是口沫横飞,绘声绘色,就好像他当时,就躲在易中海的床底下,亲眼目睹了,那一切一样。
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
那个为首的中年男人,在听完他这番充满了“劲爆”信息量的,举报之后,那张一直都古井无波的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任何,他所期待的,震惊和愤怒。
反而,是闪过了一丝,极其古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哦?”
他用一种极其玩味的,仿佛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表演的眼神,看着许大茂。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有!当然有!”许大茂连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地点着头。
“我……我还知道一个,更大的秘密!”
他压低了声音,那语气,神秘得像个掌握了宇宙终极奥秘的,神棍。
“那个林毅的老婆,丁秋楠!”
“她家的成分,有问题!”
“她爹,以前可是给那些资本家,当账房先生的!”
“是典型的,黑五类!臭老九!”
“还有那个林毅!他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凭什么能当上厂长?!”
“他肯定是贪污了!受贿了!”
“我亲眼看见,他前两天,还收了那个孙老头,送的一根,好几百年的,野山参呢!”
“领导!您可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千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也千万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像我这样的,好人啊!”
他说完,便用一种充满了“期待”和“渴望”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等着他,给自己颁发那枚早已是唾手可得的,“一等功”勋章。
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什么勋章。
而是一句,让他如坠冰窖的,冰冷反问。
“说完了?”
那个中年男人,缓缓地,蹲下了身子,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大茂的眼睛,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许大茂,是吗?”
“我记住你了。”
“你放心。”
“你的这个‘功劳’,我们,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那个早已是彻底石化了的许大茂,站起身,掸了掸身上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便像个没事人一样,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个早已是亮起了灯的,厕所。
只留下许大茂一个人,跪在那冰冷的,青石板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样,呆若木鸡。
他感觉,自己好像……
玩脱了?
一股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冰冷的寒意,顺着许大茂的尾巴骨,一路向上猛窜,瞬间就冻结了他那颗因为过度兴奋而滚烫的大脑。
他不是傻子。
相反,他很聪明,属于那种典型的,小聪明有余,大智慧不足的类型。
他从那个中年男人那充满了玩味和怜悯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让他遍体生寒的信息——
人家,早就知道了。
甚至,人家知道的,比他这个“举报人”,还要多得多。
他刚才那番自以为是的,“惊天大爆料”,在人家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立功表现。
而是一场,极其拙劣,也极其可笑的,跳梁小丑的,独角戏。
他不仅没有将林毅给拉下水,反而,将自己,给彻底地,推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我……”
许大茂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但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死死地掐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那个中年男人临走前,那句充满了“死亡宣告”意味的话,在他的耳边,无限地,循环播放着。
“你的这个‘功劳’,我们,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完了。
彻底完了。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从一部充满了希望的“奋斗史”,变成了一部即将要被强制下架的,“作死实录”。
……
第二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懒洋洋地,洒进这个饱经风霜的四合院时。
一声充满了无尽恐惧和绝望的,女人的尖叫声,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划破了整个院子的宁静。
“啊——死人啦!”
“许大茂!许大茂他……他吊死在厕所里啦!”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了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瞬间就在这个早已是人心惶惶的院子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所有的人,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纷纷地,从自己的被窝里,钻了出来,然后便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秃鹫一样,朝着那个早已是成为了“凶案现场”的公共厕所,蜂拥而去。
而当他们看到厕所里那堪比“地狱绘图”的,恐怖景象时。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胃里,是一阵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