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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梦回春秋当大王 > 第249章 风云荆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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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陷落,水师雪耻

当君无器踏上郢都残破的码头时,江风卷着硝烟与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身后的“破楚”巨舰静静泊在江面,如同匍匐的巨兽,甲板上将士们正在清理炮膛、整备军械,胜利的欢呼声已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肃穆的寂静。

满头白发的君无器,一步步走上仍有余温的城墙石阶,脚下是碎裂的楚军旌旗与尚未干涸的血迹。

他走到一处箭楼残垣旁,手扶焦黑的梁木,极目远眺——这座曾令邓国无数将士血染疆场、令他家族世代衔恨的楚国都城,此刻已在汉军的黑红旗帜之下。

烽烟从城中各处缓缓升腾,汉军各部正有条不紊地接管城防、清剿残敌、安抚百姓。

远处章华台巍峨的轮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台上汉旗猎猎。

“父亲……邓国的父老乡亲……”君无器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得如同枯木摩擦,“你们看到了吗?”

六十余年前,楚师北侵,邓国都城陷落,宗庙倾覆,公室星散。

他,彼时还是邓国工官,眼睁睁看着故国化作焦土。从那时起,复国雪耻的执念便如附骨之蛆,日夜啃噬。

后来,他辗转,带领百姓逃难到巴国,不惜卖身为奴,幸逢明主,投效当时默默无闻的公子长伯。

跟随姬长伯的这些年,从苍溪大夫做起,制盐,造纸,冶铁。

成为江北总督,统领阆中、苍溪、南充事之后,按照姬长伯的指令,督造战船,改良器械,将毕生心血与仇恨都熔铸进汉国武备之中。

数十载寒暑,他亲手参与设计、监造了眼前这支足以横行江河的舰队,那些狰狞的撞角、森然的炮口、高耸的楼船,无一不是他复仇意志的延伸。

今日,这支舰队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楚都碾碎。

两个时辰——仅仅两个时辰!曾经不可一世的郢都水门、号称“金城汤池”的临江城墙,便在火炮轰鸣与跳板突击下土崩瓦解。

“将军!”副将快步上前,抱拳禀报,“城内顽抗已基本肃清,俘获楚国卿大夫十七人,缴获府库粮秣兵器无数。楚王熊恽在城破前由北门逃亡,末将已派轻骑追击!”

君无器缓缓转身,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他点了点头,没有立刻回应,目光却落在了城墙一角——那里,几名汉军士卒正将一面残破的楚军大旗踩在脚下,换上了汉国的玄旗。

“传令……”君无器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将俘虏的楚国贵胄,全部押至章华台下。另,派人搜索楚国宗庙遗址——若庙址尚存,即刻清理;若已毁,便在原址立碑。”

“立碑?”副将微怔。

“碑文便写……”君无器望向北方,那是故国邓地的方向,“‘周历某年某月某日,汉师破郢。邓国遗臣无器,谨以此胜,告慰邓氏先祖在天之灵。’”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此碑,不署汉职,只以‘邓国遗臣’名之。”

副将肃然,深深一揖:“末将领命!”

君无器摆了摆手,独自走向城墙边缘。江风浩荡,吹动他花白的须发,也吹散了眼中最后一点水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中积压数十载的块垒,仿佛随着郢都的硝烟,缓缓散去。

郢都陷落的烟尘尚未散尽,姬长伯亲率的下路军五万精锐已如出鞘利剑,自改名“荆门”的那处浩荡东出。

晨雾中,汉军铁甲映着初升的日光,仿佛一道钢铁洪流冲入云梦泽的茫茫水雾。

云梦泽,这片江汉平原上的上古泽薮,水网如血脉般纵横交错,沼泽湿地连绵数百里,星罗棋布的岛丘如同大地脊骨刺破水面。

对历代兵家而言,这是天堑险地;对楚国,却是最后的腹地屏障。

汉军中军楼船“定楚号”甲板上,姬长伯手持庸国密献的羊皮泽图,图上山川水势标注得极为详尽。

“楚人以为云梦是天险,却不知这水泽既可困敌,亦可困己。”他转身对随军司马道,“传令前军,按既定方略推进。”

得益于庸国的暗中归附,汉军获得了盘龙城庸军的全力配合。

这些生长于泽国的士兵熟悉每一条暗流、每一处浅滩,充当前导的庸军快艇如游鱼般穿梭在水道间。

汉军船队呈现鲜明对比:前锋是百艘轻舟快艇,船体包覆薄铁皮,船头装有小型青铜撞角;每艇载二十名火枪手,腰间悬挂火药袋与铅弹囊。主力则是特制平底运兵船,船体宽大,以铁钉加固,船舷竖立木制护板,板上开有射击孔。最大的楼船高达三层,顶层设观察台与令旗台,中层为将领指挥所,下层载有轻型火炮——这些铸铁火炮虽仅百余斤,却已能发射五斤铁弹。

三日后,汉军前锋抵达云梦泽第一处要塞——楚军据守的“芦洲岛”。

该岛面积约三里见方,楚军筑有土木寨墙,岸边停泊三十余艘战船,皆为传统楚式舟楫:船体木质,以青铜构件连接,船首装有青铜冲角。

“列阵!”汉军前军司马令旗挥动。

轻舟迅速展开,形成半月阵型。楚军战船迎面驶来,船上楚兵身披青铜札甲,手持青铜戈矛,弓手引弓待发。两军相距两百步时,汉军火枪队率先开火。

“砰!砰!砰!”

白烟从枪口喷涌,铅弹呼啸而去。楚军前排士兵惊愕地看着青铜甲胄上突然出现的破洞,鲜血从中涌出。

青铜甲在面对铁制火器时显得脆弱不堪——楚军最精良的甲胄也不过是两层青铜片叠合,而汉军火枪在百步内可击穿三层熟铁板。

楚军战船加速冲来,试图接舷近战。汉军快艇灵活转向,保持距离,第二轮齐射接踵而至。

这次瞄准的是船体——铅弹虽不能击沉船只,却将木制船舷打得木屑纷飞,船上楚兵倒下一片。

“放炮!”司马令旗再挥。

三艘较大的汉军船只上,轻型火炮发出怒吼。铸铁炮弹划过弧线,一枚正中楚军领头战船。

巨响声中,那艘船的左舷被轰开一个大洞,江水汹涌灌入。云梦泽的楚国守军从未见过如此威力的武器,阵型开始混乱。

与此同时,庸军已从侧翼沼泽小径悄然登岛。他们熟悉芦洲地形,避开水寨正面,从岛后芦苇荡潜行而上。守岛楚军注意力全被水面战斗吸引,待发现时,庸军已杀入寨中。

两面夹击下,楚军抵抗不过两个时辰。残存的楚兵或跪地投降,或乘小舟逃往泽深。此战汉军仅伤亡数十,楚军死伤三百余,被俘二百。

姬长伯并不急于深入,而是采取“控制水道,分割清剿”之策。汉军以水军主力封锁云梦泽主要水道,将泽区切割成五大块。每控制一片区域,就有一艘运兵船在庸军引导下登岛清扫。

楚军在泽中的防御本就松散。楚国精锐多在郢都与北境,云梦泽守军多为地方征召的泽兵,装备落后——许多士兵仍用石制或骨制箭头,青铜兵器因资源短缺而严重不足。

面对汉军的铁甲火器,抵抗意志薄弱。

七日内,汉军连克七处楚军据点。每占一地,姬长伯便令设立临时兵站,从后方运来粮食布匹,招抚泽中渔猎部族。

这些部落长期受楚贵族压榨,见汉军纪律严明、待遇优厚,纷纷归附。

一日,泽中部族“泽越”首领率族人献上二十船鲜鱼与泽图。“楚人视我等如野兽,汉军却以礼相待。”老首领用生硬的雅言说道,“愿为君上向导,直捣竟陵。”

姬长伯亲自扶起老者,赐予铁制农具十套、布帛百匹。“汉国治下,无分贵贱。尔等助我平定云梦,战后可自治其地,只需尊奉汉国号令。”

消息传开,更多部族前来归附。楚在云梦泽的统治根基迅速瓦解。

就在云梦泽战事推进之际,北路军的三路攻势同样展现了钢铁对青铜的压倒性优势。

西路,卫宛率军强渡汉水。楚军在邓地北岸布防,战车百乘列阵以待。那是典型的楚军车阵:每乘车驾四马,车上甲士三人皆披青铜重甲,左持弓,右持戈,中御车;车后跟随步卒二十。

汉军渡河后迅速列阵。前军是三层火枪手,其后是长矛方阵,两翼配备骑兵——这些骑兵马匹披着铁片编缀的马甲,骑士手持铁制马刀。

楚军战车开始冲锋,马蹄踏起漫天尘土。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火枪手,预备——”汉军指挥官冷静计算距离。

百步!

“放!”

硝烟弥漫,铅弹如暴雨倾泻。冲在最前的战车瞬间成了死亡陷阱:马匹中弹嘶鸣倒地,战车翻覆,车上甲士被抛飞。青铜甲在如此近距离下形同虚设。

第二轮齐射后,楚军车阵已溃不成军。残余战车试图转向,但汉军骑兵已从两翼包抄而来。

铁制马刀砍在青铜甲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后甲破肉裂。

邓城守军见车阵溃败,抵抗意志崩溃。三日后,城门洞开。

卫宛入城后的举动更显政治智慧:他祭拜早已荒废的邓国宗庙遗址,宣布“复邓国名号”,暂归汉国管辖。邓地遗民泪流满面——他们的故国被楚所灭已十余年,终于等到名义上的复国。

中路,邓麋在唐地遭遇楚军主力。楚将子强率战车两百乘、步卒八千,据滠水布阵。这是一支楚国北部精锐,士兵多披双层青铜甲,持丈八青铜戟。

邓麋采取诱敌之策。前军火枪队佯装撤退,楚军以为汉军怯战,全线渡河追击。待楚军半渡,汉军火炮突然从隐蔽阵地开火。

二十门轻型火炮齐射,铸铁炮弹落入楚军阵中。一枚炮弹直接命中一辆战车,将车体炸得粉碎,青铜碎片四溅,伤及周围十余名士兵。

楚军大乱,邓麋亲率铁甲骑兵从侧翼突击,直捣楚军指挥中枢。

此役,楚军伤亡四千,被俘三千。唐城随之陷落。

东路,吕熊部日夜兼程奔袭随地。随城乃楚国北方重镇,城墙高厚,守军万余。吕熊围城后并不强攻,而是将二十门火炮推至城前一里处。

“放!”

炮弹呼啸砸向城墙。夯土包砖的城墙在炮击下砖石飞溅,一段女墙被轰塌。

守军惊恐地看着这前所未见的攻城方式——传统攻城需填壕、架梯、死伤无数,而汉军竟能在远处摧毁城墙。

吕熊又以弓箭射入劝降书:“汉军有铁炮百尊,火药万斤。明日辰时若不开城,城墙尽毁,玉石俱焚。”

三日后,随城守将开城投降。可惜楚王熊恽已提前北逃,遁入桐柏山中。

云梦泽深处,汉军船队如移动的城池铺满水面。“定楚号”楼船上,姬长伯迎来了自郢都赶来的水军主帅君无器。

两船相接时,君无器踏上跳板,他的战袍上还带着硝烟气息。老人撩袍欲跪,被姬长伯双手托住。

“此等大功,岂可常礼相待?”姬长伯声音洪亮,“拟旨:晋君无器为‘邓侯’,赐食邑三千户,世袭罔替!”

“臣万死难报!”君无器老泪纵横。二十年前,他是邓国遗臣,亲眼目睹楚军铁蹄踏破邓都;二十年后,他率汉军水师攻破郢都,在楚王宫旧址立下邓国告慰碑。如今被封邓侯,命运之轮完成了一个圆满的回环。

姬长伯扶他走向船首,遥指泽国远方:“楚地虽大半入手,然熊恽遁入山林,百越未附,吴越亦怀异心。”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但这一战已让天下见识了铁器时代的威力。楚国青铜战车再华丽,终究敌不过铁炮火枪。”

云梦泽上,汉军舰队继续向东推进。士兵们擦拭着火枪铁管,炮手检查着铸铁炮身,铁匠在随军工坊中叮当锻造着新的兵器。

这是一支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军队,他们带来的不只是政权更迭,更是整个战争方式的革命。

而在沦陷的楚地,幸存的楚军士兵捡起战场上汉军遗留的铅弹头,触摸着那冰冷的铁质,眼神中满是对一个时代终结的茫然。

青铜时代的荣光,在铁与火的轰鸣中,正缓缓沉入历史长河。

新的棋局已经展开,而汉国手中,握有最锋利的铁棋子。

天下诸侯的使者们或明或暗地穿梭于姬长伯大营,他们带来的不只是恭维,更有深深的恐惧——那个曾经偏居江汉一隅的汉国,如今已成长为足以重塑天下秩序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