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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梦回春秋当大王 > 第232章 燕国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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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汉国的战争机器在姬长伯的意志开始行动,各方将领收到密信,正积极备战时,遥远的北方,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正悄然改变着天下的格局。

燕国,蓟都。

这座古老的都城本应因国君的逝去而陷入悲恸与肃穆,然而此刻,空气中弥漫的却是硝烟与铁血的气息。

燕国王宫之内,灯火通明,甲胄森然的兵士取代了往日的宫娥内侍,他们手持的并非传统戈矛,而是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火铳,枪刺雪亮,无声地宣告着权力的更迭。

御国四十五载的老燕王,在三日前深夜骤然薨逝,未留下明确传位诏书。

国丧的钟声尚未传遍全国,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便在公子尚及其掌控的“新军”手中,以雷霆万钧之势爆发了。

公子尚,这位以“慕新学、通器械”闻名的王子,在老燕王病重期间,便已悄然布局。

他掌控的“靖难新军”虽名义上隶属国家,实则各级军官皆由其心腹担任,粮饷补给也多赖其母族——蓟都豪商田氏一门的鼎力支持。

新军兵士待遇优厚,装备精良,操练刻苦,对公子尚的个人效忠度,远高于对那个垂垂老矣的王廷。

宫变之夜,并无月色。

当丧钟敲响,王宫与太子府同时陷入悲恸与混乱之际,蓟都各主要城门、武库、官署附近,响起了整齐划一、沉重而冰冷的脚步声。

靖难新军士兵们身着燕国特有的白色军服,肩扛燧发火铳,枪口上的刺刀在零星火把下泛着寒光。

他们沉默地行进,以战斗队形展开,控制了所有交通要道。

真正的突破口在于王宫西门和太子府东侧。

西门处,数门仿制西方的六磅野战炮被骡马拖拽而至,炮口对准了包铜的厚重宫门。

负责守宫的郎官卫队大多是世袭贵族子弟,何曾见过此等阵仗?一名卫队长试图上前交涉,厉声呵斥:“此乃王宫禁地,尔等欲造反耶?”

回答他的,是新军一名标统冰冷的手势和短促的命令:“装填,预备——”

火把点燃了引信,滋滋作响。

“放!”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夜的宁静,橘红色的炮焰瞬间照亮了士兵们毫无表情的脸。宫门在狂暴的冲击下木屑纷飞,扭曲变形,轰然洞开。

硝烟弥漫中,郎官卫队的抵抗意志如同那扇宫门一般,顷刻瓦解。

有人呆立当场,有人丢盔弃甲,少数试图拔刀冲上来的,立刻被排枪齐射打成筛子。

太子府那边的战斗更为激烈一些。太子姬伯衍毕竟经营多年,府中养有数百门客死士。

当新军试图破门时,遭遇了顽强抵抗。箭矢从墙头窗内射出,给新军造成了一些伤亡。

然而,技术的代差难以用勇气完全弥补。

新军士兵并不急于强攻,而是以火铳轮番射击,压制墙头火力,同时调来一门轻炮,对准府门连续轰击。

府门被炸开后,太子死士们挥舞刀剑发起决死冲锋,却在新军严密的线列阵型和连绵不绝的排枪下,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纷纷倒地,鲜血染红了门前的石阶

“保护太子!”一声厉喝,数十名浑身浴血、穿着传统燕军甲胄的武士冲破阻拦,杀了进来。

为首者,乃是太子太傅,一位对老燕王和太子忠心耿耿的老将。

“太傅!”姬伯衍绝处逢生,热泪盈眶。

“殿下快走!老臣拼死为您杀开一条血路!去晋国!找长公主殿下!”老太傅须发皆张,手持长刀,状若疯虎,他带来的死士也个个悍不畏死,一时竟将公子尚的新军压制下去。

趁着混乱,姬伯衍在几名心腹的死命护卫下,换上普通兵士的衣甲,从府邸一处隐秘的侧门逃离。

他们不敢走大道,只能在蓟都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身后是追兵的呼喝声和零星的铳响。

城门口也已戒严,但幸运的是,守门将领中仍有心向太子之人,加之公子尚的控制尚未完全渗透到旧军体系的每一个角落。

在一番紧张的对峙和暗中操作后,一座侧门悄然开启,姬伯衍一行人如同惊弓之鸟,策马狂奔而出,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他们的目标明确——西南方向的晋国。

晋国夫人,乃是老燕王的亲妹,太子姬伯衍的亲姑姑。

她年轻时远嫁晋侯,凭借其身份和手腕,在晋国宫廷中颇有影响力。

如今,她是太子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提供庇护并助其复国的希望所在。

数日后,公子尚在血与火中,于蓟都正式宣布继位。

他颁布的第一道诏令,便是宣布太子姬伯衍为谋害先王、畏罪潜逃的国贼,下令全国通缉。

同时,大肆封赏新军将领,清洗朝中太子党羽及反对他的旧贵族,燕国上下,一时噤若寒蝉。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狼狈不堪的燕太子姬伯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踏入了晋国的边境。

数日后,晋国都城,新田。

晋国夫人姬氏,即燕国长公主,正在自己的宫苑中赏玩初开的秋菊。她年近四旬,风韵犹存,眉宇间带着王室公主特有的高贵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刚毅。一名心腹侍女匆匆而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姬氏手中的金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兄长……伯衍……”她喃喃自语,眼中迅速积聚起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的愤怒,“公子尚!安敢如此!”

她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立刻下令:“紧闭宫门,加派人手护卫!速去打听太子……我侄儿伯衍的消息!活要见人,死……不!他必须活着!”

当衣衫褴褛、满面风尘、如同乞丐般的姬伯衍被秘密引入她的宫中,跪倒在她面前,泣不成声地陈述蓟都惨变时,姬氏再也忍不住,抱住侄儿,姑侄二人抱头痛哭。

“逆贼!逆贼!”姬氏凤目含煞,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火器弑父,炮轰宫闱,追杀储君……此等行径,天人共戮!我姬氏江山,岂容此等豺狼窃据!”

痛哭之后,是极致的冷静。姬氏深知,此刻悲痛无用,唯有行动才能挽回一切。她立刻为姬伯衍安排最好的医官诊治,沐浴更衣,同时,她的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说服晋侯。

当夜,晋侯宫寝。

晋侯正准备安歇,夫人姬氏却一身素缟,不施粉黛,径直闯入,再次跪倒在他面前,这一次,不再是夫妻间的礼仪,而是臣子对君主的正式恳求。

“君上!”姬氏声音悲切却清晰,“燕国骤逢大难,先兄死因不明,储君被迫流亡。公子尚以火器行篡逆之举,残暴不仁,若让其得逞,非但燕国社稷倾覆,姬姓宗亲蒙羞,恐天下诸侯亦将效仿此等恶行,礼崩乐坏,纲常何在!”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却目光坚定:“妾身不敢因私废公,然公子尚篡位,名不正言不顺,晋国若承认其位,岂非与逆贼同流?我侄伯衍,乃先兄册立之太子,名分早定,天下共知。今来投奔,是信晋国之义,信君上之仁!恳请君上看在姬姓同宗,看在夫妻情分,发兵助伯衍正位,讨伐逆臣,光复燕国!”

晋侯姬馁看着跪在地上的夫人,眉头紧锁。他当然知道燕国变故的影响。八国联合干预楚汉在即,晋国作为北方重要一环,兵力粮草都已做了调配。

此时若分兵干预燕国事务,伐汉之事必然受影响。而且,公子尚掌控燕国新军,火力强悍,晋国国内有大量封君与燕国贸易,也制造了大量火器,讨伐绝非易事。

但夫人所言非虚。

公子尚得位不正,若晋国贸然承认,确实有损声誉。太子伯衍在法统上占据绝对优势,扶持他,晋国便可占据道义制高点,未来也能得到一个亲近晋国的燕国。更何况,夫人如此恳求,夫妻之情,宗亲之谊,也难以完全拒绝。

朝堂之上,也因此事争论不休。以大司马为首的部分大臣主张以干预楚汉大局为重,不宜节外生枝,对燕国事务可暂持观望态度。

而不少宗室老臣和重视礼法的官员则强烈要求谴责公子尚,支持燕太子复国。

晋侯陷入了深深的权衡之中。他扶起夫人,沉声道:“夫人且起,此事关乎重大,容寡人细细思量,与朝臣商议。”

他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这意味着,晋国对燕太子姬伯衍的庇护已成事实,而是否出兵助其复国,则成了悬在晋国朝堂,也悬在天下诸侯心头的一个巨大问号。

燕国这场由公子尚篡位的血腥政变,以及太子成功出奔晋国,不仅瞬间改变了北方的政治地图,更给原本气势汹汹的八国联盟,埋下了一颗巨大的、充满变数的钉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从南方的汉国,暂时分出了一部分,投向了风云激荡的北方。

燕国的突然剧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消息通过各种渠道,迅速传向四面八方。

原本正在集结,准备参与八国联合干预汉楚之争的晋国,内部首先出现了分歧。

晋侯面临着夫人(燕国长公主)的压力和国内部分同情太子、谴责公子尚篡逆行为的贵族的声音。

是否还要按照原计划,将兵力投入遥远的汉国战场,还是应该先处理近在咫尺的“燕国逆案”,甚至趁机谋取利益,成了晋国朝堂上争论不休的话题。

陈、郑两国作为晋国的传统盟友和此次伐汉的参与者,自然也受到了影响。燕太子入晋,使得伐汉联军中的北方阵营,出现了不可预测的变数。

而这股由北向南吹拂的王庭剧变,也影响到了南方各国。

当姬长伯在江州,收到来自北方关于燕国政变、太子出奔晋国的密报时,他正在地图前推演丹阳方向的防御。

他拿着密报,久久凝视着地图上燕、晋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燕国……乱了。”他低声自语,“晋国的注意力,恐怕要被分散了。鲍季平在上庸的压力,或许能减轻几分……而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呢?”

北方的变故,虽然出乎意料,但在这纷乱的棋局中,或许能成为汉国打破僵局的一步妙棋。

江州,汉国王宫偏殿。

烛火摇曳,将几张凝重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姬长伯将来自北方的密报传阅于在场的核心重臣:次辅黄婴、刚刚从蜀地领兵抵达江州的米福安、宗正姬无患以及内阁和六部的其他大臣。

“诸卿都看过了。”姬长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手指轻轻敲打着铺在案几上的巨幅地图,位置正是燕、晋、郑、陈交界之处,“北风骤起,吹皱一池春水。晋侯现在,怕是寝食难安了。”

大将米福安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的直接:“王上,此乃天赐良机!晋国主力被燕国之事牵扯,上庸方向的压力必然大减。上庸当可稳住阵脚,甚至寻机反击。我国战略态势,为之一宽!”

次辅黄婴却微微摇头,他捻着颌下短须,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大司马所言固然不错,但仅仅被动等待晋国分兵,未免太过保守。燕国与晋国,同出姬姓,血脉相连,加之晋国夫人乃燕国长公主,太子姬伯衍亲姑姑,此等关系,晋国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坐视公子尚篡位。依臣之见,晋国出兵助燕太子复国,几成定局。”

他顿了顿,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汉国北部边境:“一旦晋国决定对燕用兵,其集结于我国边境的重兵必然北调。届时,其盟友陈、郑两国侧翼暴露,且兵力空虚。我军何不趁此良机,挥师北上,猛攻郑、陈?”

黄婴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郑、陈两国的几处城池上:“不求灭国,但求夺取此二三边陲重镇,拓我疆土,掳其人口财货。既可报此前联军压境之仇,亦可大大削弱此二国实力,使其再难随晋国与我为敌。此乃‘围魏救赵’之策,攻其必救,则可彻底瓦解此次八国联合干涉伐楚之局!”

宗正姬沉吟道:“次辅之策甚妙。然则,出兵需有名。无故攻伐,恐遭天下非议,予其余诸侯口实。”

黄婴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问,他转过身,面向姬长伯,肃容道:“王上,名分之事,易尔。我汉国虽非姬姓正宗,亦为姬姓。陈郑两国骚扰我边境,谋求上庸,此乃违背礼法之举,当罚之,以示惩戒!”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臣建议,王上应立即草拟奏疏,以最严厉的措辞,遣使疾驰洛邑,上奏周天子,斥责陈、郑两国不尊王室礼法,擅自兴兵攻打同属姬姓诸侯的汉国,其行不义,其心可诛!我汉国被迫起兵自卫反击,乃是吊民伐罪,维护周室威严!维护礼法尊严!”

“先造势于王畿,再动兵于疆场。如此,我军北上攻郑、陈,便是‘奉天讨逆’,名正言顺!既可夺地获利,又能占据道义高地,让晋国及其盟友陷入被动。此为一石二鸟之计!”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黄婴略带激昂的话语似乎还在梁间回荡。

米福安眼中精光闪动,显然对主动出击的计划极为心动。

其他众臣则微微颔首,似乎在权衡此计在外交上的可行性与风险。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集中到了姬长伯身上。

姬长伯凝视着地图,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这绢帛,看清天下大势的每一个细微流转。

北方燕国的变故,确实打乱了八国联盟的步骤,也给了汉国一个跳出包围网,甚至反戈一击的战略窗口。

黄婴的提议,大胆而狠辣,完全契合他一直以来“以攻代守,主动破局”的思路。

利用晋国被牵制的时机,猛击相对弱小的陈、郑,不仅能获取实利,更能彻底搅浑水,让所谓的联盟从内部崩解。

良久,姬长伯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次辅之言,深合孤意。”他缓缓起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八国欲困我于死地,我便断其手足!拟旨:

其一,即刻以孤之名,起草檄文,历数陈、郑两国背弃礼法、助纣为虐之罪,遣快马呈报天子,并传檄各国,广造声势。

其二,密令北境各军镇,偃旗息鼓,暗中集结,粮草军械务必于旬日之内准备妥当。

其三,传讯上庸鲍季平,晋军若有异动,不必死守,可伺机而动,予以痛击,配合北方主攻方向。”

他的手指最终重重落在郑国的一座边城上,眼中寒光乍现。

“孤要让他们看看,这天下棋局,究竟谁才能笑到最后!黄卿,具体进军方略,由你与米福安即刻拟定,明日呈报于孤!”

“臣等领命!”黄婴、米福安齐齐躬身,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