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知情微 > 第297章 手鼓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九月初二、初三、初四,一连三日,顾桓祁皆留宿在重湘宫。

有人说宸贵妃盛宠,有如当年的贤妃。也有人说,即便是当年的贤妃,也不及今日的宸贵妃。

夜深,宫道上极为安静,脚步声由远及近,小源子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个食盒,到了重湘宫,行至江义敏身边道:“师傅,您今晚还没喝药呢。”

江义敏难忍心头的感动,下意识朝寝殿里头看了一眼。

一旁的小路子见状,气声道:“这儿有我呢,喝碗汤药的功夫,不打紧的。主子们若是起夜唤了,我再去后院寻江公公便是。”

小源子闻言,道:“多谢路公公体谅了,只是师傅脚上有伤,能否劳路公公多守片刻,我好为师傅脚上也上了药。”

“自然。”小路子欣然答应。

“那就多谢小路公公了。”江义敏朝小路子点头示意后,由小源子搀扶着,往重湘宫的后院去了。

廊下的灯将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小路子双手在身前交叉,目光看着渐渐走远的师徒两人,舌尖舔了舔秋日里稍稍干涸的唇角,轻轻摇头笑了。

就着灯笼微弱的光,江义敏在后院席地而坐,伸直了双腿,长叹一句道:“你有心了。”

“师父哪里的话。”小源子小心翼翼地端出汤药,交给江义敏,又亲手为江义敏脱去了脚上的鞋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青色小瓷罐,用手指蘸着,涂抹在江义敏的伤口上,“师父的脚伤其实并不严重,可是如今伤口还没好,定是因为师父不能安心修养。”

小源子说着,愈发惆怅和自责起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徒儿们不成材,师父会担心徒儿们在御前伺候不能妥善万全,才要这般忍着病痛坚持在御前伺候。”

江义敏单手拿着碗仰头喝下汤药,被苦得忍不住拧起了眉头,随便将唇角的药渍拭去,又抬手摸了摸小源子的后背,“我受伤的这些日子,你当时是长大了不少。”

小源子手上一顿,扯起笑脸,“自小源子还小时,便有幸被师父带在身边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孝敬师父,是应该的。”

涂完药膏,小源子将瓷罐放回了怀中,从袖口里头掏出一小块四四方方的纱布来,盖在江义敏的伤口上,以免江义敏脚上的药膏脏了鞋袜。

*

初五晌午,秋高气爽,沈清和从碧凰宫里晨昏定省回来,问身旁的小路子:“你那陶埙,如今还会吹吗?”

小路子搀扶着沈清和在院中的石桌边坐下,笑道:“奴才打小就会陶埙了,童子功,是不会忘的。”

沈清和捻动手上的团扇,扇面转动两圈,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朝一旁为自己斟茶的赤芍道:“赤芍,本宫好像记得,你是...宁北人?”

赤芍将茶壶放下,颔首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确实是宁北人。”

指腹捻动扇柄之际,几缕清风扬起沈清和额角的碎发,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脸,“本宫听闻,宁北人自小便会打鼓,你可也会?”

赤芍浅笑,“回娘娘的话,在宁北,几乎每家每户家里都会有一个牛皮手鼓。若说会打,奴婢也会一些,只是不算精通。”

“咱们重湘宫里的人,倒真是多才多艺呢?”沈清和说完,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芜花。

芜花感受到沈清和的目光,连连摆手,略显局促道:“奴婢是真的什么都不会,没什么才艺的。”

沈清和轻笑一声,朝旁边的小路子道:“本宫昨日正巧得了一个手鼓,你去寝殿拿来给赤芍。”

“是。”小路子领了命便往寝殿去了。

赤芍又惊又喜,没想到重湘宫里竟当真有手鼓,若是与宁北家中的一样,也能解了心中的思乡之情。

眸中带着些期待之色,看向从寝殿里拿出一只手鼓的小路子。

那小手鼓与宁北的手鼓几乎一模一样,是一个单面蒙皮的八角形手鼓,鼓的边框周围嵌着若干小铜钹,随着小路子步履间的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小路子快步回到院子里,将手鼓放在沈清和面前的石桌山,赤芍忍不住打量着那鼓,这才发现,那鼓上头的皮竟极为光滑清透,只是边缘的位置上有一个凸起的黑点。

沈清和轻轻抬手,指尖轻弹那鼓面,鼓声低沉浑厚,不由赞叹道:“声音倒是好听。”

“这鼓框木头是...白杨木?”赤芍问道,说话时连声音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本宫不懂这个,”沈清和单手拿起那小手鼓,轻轻摇晃,上头的小铜钹敲打着鼓面,虽不成调,但是乐声却很好听,“你来试试吧。”

赤芍双手接过那鼓,心中感激,福礼谢恩后,分别以手指、手掌敲击鼓面和鼓边,发出各种不同音色,一段欢快节奏从手鼓中流泻出来。

芜花见赤芍手中拿着那鼓,开心弹奏的样子,心中也忍不住为赤芍开心起来。

两人一起被选中在重湘宫里当差,虽未受主子重用,但旁人知道自己的重湘宫的人,都会礼让三分,日子也算惬意舒服。

闲来无事时,两人常在一起聊心事,赤芍常常想念家乡,想念自己的父母与弟弟,在宫中当差的月例银子也大部分都送回了家中去贴补家人了。

如今能得到一个家乡的手鼓,应该也是极喜悦的吧。

鼓声停下,赤芍摩挲着那鼓,“奴婢从前在家时,便见过各种各样的鼓面,有用羊皮、马皮、驴皮或者蟒皮做的。只是如此清透的,奴婢从前倒真的是没见过。”

沈清和轻摇手中团扇,眸中满是温柔之色,朝赤芍挑眉道:“你再细看看呢,你认得的。”

赤芍低下头,仔细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鼓,鼓面上的黑点形状并不规则,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斑纹,可是却越看越眼熟。

半晌后,赤芍尖叫一声,一把将那手鼓扔开,瞬间软了双腿,跌坐在地上。

小路子扬起一侧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将那手鼓重新捡起来,放回了石桌上。

芜花一愣,连忙蹲下身子,眉眼间皆是关切与担忧,轻轻摇晃赤芍的手臂,“赤芍,你怎么了,赤芍?”

“怎么?”秋日金黄的阳光沈清和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清澈的眸中满是困惑,声音温柔,“是认出来了?”

赤芍往后挪腾了两下,后背抵在院子里的桃树上,看着沈清和脸上温柔和蔼的笑意,只觉得浑身冰凉。

沈清和挑眉,又拿起桌上的手鼓,学着方才赤芍的模样,一下一下敲打着。虽不成曲调,可沈清和却依然沉醉其中。

赤芍已经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只感觉自己似乎被丢进了冰窟,浑身颤抖着,整个人快要被恐惧和寒冷吞没。

片刻功夫,赤芍跪行两步,紧紧攥着沈清和的衣裙,“贵妃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背叛贵妃娘娘。”

芜花的眉心拧出了一个川字,看着赤芍已经满是汗水和泪水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背叛...?”

沈清和抿唇笑了,收回目光,看向空旷的院子,“你不是知错了,你只是害怕了。”

“奴婢真的知错了,贵妃娘娘。”赤芍顾不上拭去脸上的泪水,不断恳求着,“白贵人的...白贵人父亲是中书令,是白贵人...答应奴婢,一定会让奴婢的弟弟在会试中通过,奴婢才错了心思,去...去寝殿里偷了那香囊出来。”

小路子立在一旁斥责道:“你也不想想,你弟弟有没有命享这份福!”

早就听闻从前叶皇后曾扒了一个小宫女的皮做人皮灯笼,而那鼓...

赤芍的目光从那人皮鼓上扫过,看见那颗黑痣心里更是一痛,方才敲鼓的手心,此刻似乎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奴婢知错了,求求贵妃娘娘放过奴婢的弟弟吧。”

沈清和满不在乎地看向身旁的小路子,小路子即刻会意,上前一把将赤芍推开,搀扶着沈清和站起身。

沈清和的指尖再次抚过那人皮鼓的鼓面,哼唱着不成调的宁北民谣,一个人往寝殿里走去。

那民谣,是赤芍小时候哄弟弟睡觉的歌。

赤芍已经再也没有呼喊和挣扎的力气,整个人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

“不开眼的东西,为了那么点小恩小惠就背叛了自家主子,真是叫猪油蒙了心!”小路子一把抓起地上的赤芍,将人拖去了柴房,一边用绳子捆住了赤芍的手脚,一边责骂道:“你真的以为白贵人答应你的事情能做数吗?主子只是告诉白贵人,若肯说出重湘宫里是谁与她里应外合,便向皇上求情留她一个全尸,白贵人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你的名字!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