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过是顺着陛下的心意往下说罢了。”
江舟弯唇一笑。
这一笑带着青春清朗的气息，宛若江湖少年，意气风发，迎面而来。
皇帝心念微动，也跟着笑了：“是啊，朕不知不觉做了这么多破例的事情，往后还有更多……又何必拘泥于男女？只要有德才兼备之人，一样可以任命要职。不过——”
他话音一转，“朕还需要一个足以让天下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不如加试一场特别恩科，不论男女不论年龄，只要有能力者，都可报考。”
“那要是天下人都来了呢？贡院哪有那样大的地方，哪有那么多的官员指派？”皇帝觉得好笑。
“简单，在正式赴京之前，报名者还需交一篇文章，题目由陛下来定，阅卷的话——咱们四库里有的是才学出众的大人，别的不说，就说谢言谢大人就足矣。”
江舟这话让皇帝眼前一亮。
清算冯钊一案时，朝野上下拔除了不少官员。
虽然有提拔了好些人填补窟窿，但远远不够。
现如今，有好些部门的官员都是一人身兼数职，否则一司的公务都难以正常运转。
朝廷确实需要一股新鲜血液。
“好。”皇帝拍案轻笑，“说得好。”
玉人堂。
今日盛娇亲自坐镇。
不少太太奶奶、千金小姐到访，另有平民女眷挎着篮子，夹着布袋前来；送银钱的，金珠玉宝的，还有各种奇珍野味，也有送来了鸡蛋、红糖，甚至是刚刚出炉的玉米馍馍。
她们都是来感谢盛娇的。
这些礼物，盛娇不分薄厚，统统收下。
另备了相应的香囊药包或是膏药凝露回赠。
主打一个宾客皆欢。
有一平民出身的妇人，粗布荆钗，生得秀丽腼腆，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她就是带了玉米馍馍的人。
干净的竹编篮子里摆着一个个堆起来的馍馍，还热腾着，一掀开那盖在上头的布，香味扑面而来。
那妇人羞涩道：“我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这是我刚刚做了的，用的是上好的面，一点儿都没掺杂面，我男人说我蒸糕饼的手艺不错，我便做了来送给女君大人，还望您莫嫌弃。”
“你果真手艺不错，这样好的馍馍外头怕是都买不到。”盛娇莞尔道，“正巧我也有些饿了，难为你送来，还送得这样巧，多谢。”
说着，她便停下手里的事情，净手后拿起来就吃。
那妇人欢喜不已。
一旁有些个脸生的千金小姐瞧了，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想说这元贞女君也太过粗鲁了些，这些人送来的什么吃食也能当众往嘴里塞。
可看看盛娇动作行云流水，就连吃一只馍馍都那样自然优雅，硬生生将这一众繁花似锦的闺阁千金给比了下去。
再望一眼四周，竟无人对盛娇这样的做派有异议。
好像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就着茶水吃了一整只馍馍，她重又开始了忙碌。
再次抬眼，已近黄昏。
玉人堂门外的阶下，江舟正远远等着。
这里是女眷看病的地方，男子在这儿多有不便。
玉人堂上下，就连抓药煎药的人都是机敏伶俐的小丫鬟，一个男人都看不见。
远远对视一眼，盛娇用嘴型与他说了句话。
江舟立马了然，环抱双臂隐没于人群。
待玉人堂关门谢客后，他才拿着油纸包过来，里头竟是一只热腾的肉包子。
“竟还能买到？”盛娇又惊又喜，忙接过来啃一口。
玉人堂这边实在是太忙了。
她每每过来，都要忙上大半日。
常常忙得饥肠辘辘，连口茶都来不及吃。
空下来的时候最想吃的就是街头那家包子铺的肉包子。
香软浓郁，一口满足。
方才她无声地告诉江舟，其实就三个字——“我饿了。”
谁知这男人竟这样乖觉。
大约是今日忙得很了，吃了一个包子后，她又用了一碗饭半碗汤。
江舟很喜欢看她吃饭。
盛娇自己都没留意到，渐渐地自己的饭量也涨了不少。
脸蛋养得白润水滑，宛若春日桃花，盈盈如玉。
夫妻二人用罢了饭，江舟总算说起了正事。
盛娇听完，沉默半晌。
“你是觉着我今日在陛下跟前应对不当？”
哪怕自信如江舟，得不到妻子的回应，他也一样会心慌无措。
她撩起眼眸，笑道：“并不是，你应对得很好，只是……不该这样过分维护我。”
“维护自己的媳妇哪有什么过分不过分的？”
江舟嘟囔着，“陛下若是真介意，大不了等咱们的事情做完了，舍下这些府邸，咱们游山玩水，一路逍遥快活，一样是数不尽的好日子。”
“有理。”她赞同，“你真的……愿意我去考这一次的恩科？”
“当然！”
江舟眼睛亮过了夜空的繁星，“你想想，要是我媳妇位列太子三师，我出去跟人说该多有面子？谁家媳妇如你一样！可太给我长脸了！”
盛娇：……
别的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
更介意妻子比自己更强。
倒是江舟反了过来。
他巴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自己有个才华横溢、能力超群的夫人。
她抿唇一笑：“好，既然如此，为了夫君我怎么也得去争一争，不就是太子三师么，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清月如辉，照亮偌大的景王府。
魏衍之听完了下属幕僚的回话，陷入沉思。
“殿下，如今太子倒台，元妃已故，眼下是最好的时机；那些皇子中最出众的，莫过于殿下您，若此时不争一把，错失良机就追悔莫及。”
一旁的下属又一次劝说。
“谁说本王是最出众的，不是还有个庄王么？”他冷冷道。
“庄王已无母妃撑腰，良妃那个病秧子撒手人寰，后宫中又有谁能替庄王打点筹谋？殿下不一样，如今兰妃娘娘仍在，只要殿下您抓住时机，必定会腾云直上。”
“本王已经抓住了机会，那些证据大部分都是本王透露给庄王的，可魏琮章这小子却半点不念本王的好，在父皇跟前只字不提。”
魏衍之说到这儿，字里行间都透着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