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大臣谁人不知,四殿两阁制是萧帝上位之后所推行,现在。萧帝废除宰相制运用内阁辅政的手法,大臣们即便再不认可,但是在帝皇的威严之下,又不敢继续觐言。
有那心思活络的朝臣,好比老顽固派的一党,觉得废宰并非不可行,四殿两阁辅政比相国当道更能权衡国策利弊,当下再看向上首的帝皇时,忽然觉得皇上也不是那么不顺眼。
虽然他们无法释怀当年萧帝弑兄夺嫡,可到底萧帝上位之后,治理国本的手段比先皇更胜一筹,人固有私心,但于国于民有利,便是好的天子。
“礼部尚书董溯,结党营私,贪墨皇庄,罪无可恕,念及其带罪立功,追及补过,现革去尚书职务。”
前有邢相被革,礼部尚书这会子也不敢再为自己申斥,生怕再惹来帝皇之怒,连带着在朝为官的董家后辈全都被牵连。
“上林苑监正庞汀,及其牵涉此案官员,革除官职,三代内不得在朝为官,交由大理寺严审。”
“皇上圣明。”
众臣高呼,为王朝新制度的编章拉开帷幕——。
早朝上的消息,很快在上京城整个权贵圈子里炸响,尤其是萧帝废宰制度,更是让那些保持中立或是曾追随先皇的公候勋贵,闹得人心惶惶。
曾经权势滔天的一国之相,在世人眼前褪下那令他引以为傲的官袍乌纱,短短几日内,朝廷动荡堪比当初萧家进城夺下皇位之时还要轰烈。
年庚与礼部的左右侍郎,钦天监副监正以及太常寺寺丞几位官员,在某间蔽静的馆阁内查阅典史,为立太子大典做足准备工作。
这一两日负责给他们送吃食的内监,今儿换成了礼部的郎中,礼部两位侍郎莫明于此,待领路的内监退出馆阁掩上房门,二人方要道出疑惑。
不想,对方先是急切地压低声音,道,“年大人,白大人,大事不好了。”
其余几位官员皆纷纷好其看来,有的接过礼部郎中的食盒,有的拉来圃团让他坐下慢慢说,主要是他们被关在馆阁内,除了解手是寸步不能离开这间馆阁。
哪怕是解手也有内监跟随,好似生怕他们受不住这份苦差,摔马桶里淹死了事,根本接收不到宫里宫外的消息。
礼部郎中今儿托了不少关系,花了钱才能借由送吃食的空档来馆阁看上一眼,当下整个礼部群龙无首,内里乱的跟粥似的,衙门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无心公务,到底害怕被董尚书之事所牵连。
董尚书是六部中位列尚书最久的一位老臣,其掌控的礼部上下,即便是衙门跑腿的差役也都以董尚书马首是詹,什么党派之争他们或许不懂,但他们只懂得追随董家人就对了。
说句不好听的,曾与董尚书往来密切或是与此次贪墨案有关的官员,都已经被大理寺关进了内狱,眼下节骨眼,礼部只能将主心骨都承在了闭关于宫内馆阁的左右侍郎身上。
年庚坐在围桌之首,默默从典籍里抬起头来,他现已是詹事府学士 ,哪怕品阶不如两位侍郎大人,在场官员们无不对他客气有加。
“发生啥大事了,你好好说来。”礼部左侍郎年大人,不由得皱起眉头,小声说。
郎中哭丧着脸,抽抽嗒嗒地道,“今儿早朝,皇上革去了咱尚书大人的职务。”
“啥——?”
左右两位侍郎惊得面面相觑,便连其余的官员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尚书乃是从一品之职,更何况礼部尚书董大人是后宫顺妃的父亲,四舍五入怎么都是皇上的半个老岳丈,皇上说革职就革职,莫不是朝堂上生起了啥大事?
钦天监官员忍不住开口问,“到底是咋了,无端端的尚书大人可是犯了啥大事?”
礼部郎中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瘪着嘴点头道,“是上林苑监正被检举贪墨案一事,连累到了咱尚书大人。”
其余官员:……
大家在朝为官,啥事不是心里跟面镜似的,堂堂从一品尚书大人,嫔妃母族,随随便便就能被连累的嘛。
说句不好听的,恐怕董大人才是这幕后主使,也难怪皇上生起客么大的火气。
年大人和白大人不可置信的倒抽口凉气,“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现在咱礼部个个都人心惶惶,年大人和白大人又闭关在此,大家心里都没了着落,我们商量了之后,便由下官悄悄来会见两位大人。”
白大人想了想问,“皇上可有别的旨意下发到咱礼部?”
“暂时没有。”郎中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年、白二人似才稍稍松了口气,年大人低声道:“既如此,便与咱礼部其余人等无关。”
白大人也点点头,“我们虽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俩出去以前,你回去让各位弟兄定要稳住了心性,老老实实的呆着,管住自己的嘴,别招惹来什么事非。”
“现在董大人不在了,以往咱礼部在其余同僚面前还算客气,该是不会有什么冤家来找晦气,相信皇上也不会放任礼部不管,自有一番安排,切记平日如何,当下如何,不走动不打探是咱最好的保命符。”
礼部郎中连连点头,“是,大人。”
听闻白大人对部下的交待,年庚不觉撩眼多看了白大人几眼。
太仆寺官员从食盒里拿出一块馍馍,好奇问道,“朝堂可还有生起别的什么事?”
礼部郎中闻言,先是怯怯的看了眼左右侍郎,见两位大人眼神示意,方才点头道,“有的。”
年庚见此,接过太仆寺寺丞递来的馍馍,不觉垂眸压住嘴边的弧度,是个很听话的下官。
只是礼部郎中接下来的话,连他都有些意外。
“皇上废了当朝宰相,还下达旨意,咱大庆往后再无国相,只有天子当国为政。”
“——嘶!”
满室的低压抽气声起,所有人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