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城郊客栈。
魏铁兰一觉醒来,再次看见那两名陌生黑衣女子,依然吓得不轻,却不敢再像昨日那般吵闹,因为她发现自己被带到客栈,在这间逼仄的环境里,对方手里提着配剑,随时随地就能要了她的命。
这种时候,哪怕她喊破喉咙把人吸引来,也不敌对方手里出鞘的利刃。
不可否认,小姑娘是有点小聪明,她煞白着脸向竹言竹语求饶,不想,却从对方口中得知她现在的处境。
原来,对方带她来到客栈并非想害她,也不会卖了她,而是救她。
魏铁兰仍是不敢相信,可在面前两位女侠口中得知她们背后的主家,小姑娘很快联想到救她的人是谁,“是,是大姐姐救了我?”
魏铁兰并不认识锦绣,但她从祖母和二伯母的谈话中听说这位大姐的存在,大姐是大伯的女儿,现在是皇上亲封的永安郡主,皇上还把老祖宗原来的府邸赐给了大姐一家。
她还听说,是大姐回来了他们安国公府才落难,祖母和二伯母还有阿娘都恨透了大姐,她们还说是阿爹帮助大姐回的京城,所以二房的姐姐们同样憎恨她。
魏铁兰没想到,最后救她的是大姐,一时间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也曾怨过大姐,不明白大姐为何要安国公府落到如此田地。
“主子说了,倘若这两条路你都不愿选,便将你送回你娘身边,之后是生是死便是你的命数。”竹言语气冰冷的道。
魏铁兰不可置信的看着竹言和竹语,默沉良久,她心里仍是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姐心怀戒备,不明白大姐帮她用意何在。
竹语似看出她的心思,挑眉道:“你在魏家能得了主子的宽恕,是主子念在三爷的情份,她们或许没有告诉你,主子对魏家的清算已是手下留情。不然,即便踏平整个安国公府,也还不清欠下大长公主和定国公的血债。”
轰——!
竹语的话让魏铁兰如遭雷击,怔愣在原地。
她年纪虽小,却也到了分清是非的时候,自从家族落难,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生活无忧的贵女。
此时此刻,魏铁兰似乎理解大姐为何对安国公府痛下狠手,阿爹为何要离下她们母女,她从小就知道阿爹对阿娘没有一丝情份,连带着对她也是态度平平。
曾经汇聚在心头的怨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无力。
“想好了吗?”竹言开口道。
魏铁兰回过神,眼底含泪的看着面前两人,她压了压酸涩的嘴角,抑制嗓子眼里的哽咽,闭眼道:“我想去找我阿爹。”
阿娘已经放弃她了,不要她这个女儿,在这世上她只剩下阿爹一位亲人。
如果,——。
魏铁兰心想,如果她去了肃州边疆,阿爹也不愿认她,那她也就彻底死心。
“求你们带我去找我阿爹。”心里有了决断,魏铁兰语气坚定了几分。
闻言,竹言看了看竹语。
竹语转身前去拉开房门,旋即,从门外进来一名婆子和两名丫鬟。
魏铁兰怔怔的看着来人,便听见竹言说道:“她们是主子给你安排的女使,主子念及边疆军营苦寒,还望你别辜负了主子对你的用心。”
魏铁兰蓄满雾气的眼睛里,再也抑制不住滑下几颗泪水,她感激的朝竹言竹语下跪。
二人下意识闪躲,却听见魏铁兰说,“这是我跪谢大姐姐,麻烦二位替我转告大姐姐,铁兰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她的恩情。”
魏铁兰说罢,重重的磕了个响头,须臾才直起身子。
竹言见状,示意婆子丫鬟把人扶起来,“马车在楼下候着,主子给你准备的行囊已经放在车里。”
在婆子和丫鬟的搀扶下,魏铁兰起身再次福了一礼:“多谢。”
竹言竹语没再过多言语,锦绣提前安排好的马车和伺候的人手,只待魏铁兰做出正确的选择,便都随着她去,如若魏铁兰选择离京别处谋生,这些待遇自然是没有。
魏铁兰直到坐上马车,透过车窗帘子,望着车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仍是久久无法平复心境,短短一日之内,她的人生竟已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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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晌,贺府,韶光居。
锦绣边学边教身边的闺女一块制香,听着竹言带回的消息。
“郡主请放心,婢子和竹语亲眼目送魏铁兰乘上前往关中的船渡,这一路除了女使还有主子特意派出的两名暗卫随行。”
锦绣头也没抬,莞尔道:“好,她确实是个聪明的。”
竹言点头,“郡主,婢子还有一事相禀。”
闻言,锦绣微微燎起眼皮,似猜到了什么事,“可是魏家女眷出事了?”
竹言点头,如实禀道:“婢子和竹语从通州码头回城,特意路过那座破院,发现那里已经被烧成废墟,已经有官差前往,在里头挖出九具烧焦的尸首。”
“经证实,正是魏家二房妻妾三人、何氏还有魏云朗的五个女儿。”
“是昨日那对夫妇干的吧。”锦绣几乎不用猜。
“正是,我们暗下查悉,确实是昨日那对夫妇所为,她们认为是何氏利用闺女骗取钱财,昨日又被婢子所伤,一时气不过,夜里带着村民往那座破院撒满了火油,一把火把睡梦中的魏家女眷全给点了。”
锦绣听了后,不觉扬起嘴角无声一笑,“干得不错。”
她夸的是竹言无意刺下的那剑,助长那对夫妇对魏家女眷的怨恨,借这帮人之手彻底断了魏云朗这一房所有的血脉。
这时,明疏举着手里的长香勺,兴高采烈的说道:“娘亲,岁好画好了兔子。”
锦绣闻言,低头看了看小香炉里,小丫头用勺子堆了团型似兔子,又不太像的香堆,由心笑道:“疏儿也干得不错。”
得了娘亲的夸赞,小丫头高兴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