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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脸男人示意众人噤声,他灵活地攀上出口边缘,探出半个脑袋观察了许久,才轻轻掀开石板一角。

“这里是城西外郭墙根下的乱葬岗,暂时安全了。”

众人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争先恐后地爬出这令人窒息的地狱通道。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依旧难闻,却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他们贪婪地呼吸着,环顾四周,果然是荒草丛生,坟茔遍地的乱葬岗。

远处,平壤城高大的城墙在夜色中投下浓重的阴影。

“这里不能久留,跟我来。”

丑脸男人迅速盖好出口,带着众人借着坟堆和荒草的掩护,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西北方向潜行。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位于山坳里的破败土地庙。

庙宇早已荒废,神像倾颓,蛛网遍布,但墙壁还算完整,勉强能遮风挡雨。

“暂时安全了,追兵短时间内搜不到这里。”

丑脸男人点燃了一堆小小的篝火,火光映照着他那张奇丑无比的脸,更显诡异。

“里面有干净的布和伤药,你们处理一下伤口,还有些干粮。”

渊盖苏文深深地看着眼前的救命恩人,强忍着伤口的剧痛,抱拳躬身,行了一个郑重的礼。

“在下渊盖苏文,谢过义士救命大恩!”

“敢问义士高姓大名?尊主又是何方神圣?此番援手,所图为何?”

丑脸男人,正是李义琰!

他摆了摆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渊大人不必多礼,只需知道,主人对大人并无恶意,只是不忍见一代英豪,折损于昏君奸佞之手。”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也等于什么都没回答。

渊盖苏文眼神一凝,追问道:“义士对这平壤城内外暗道布防了如指掌,绝非寻常奴仆!”

“渊大人!”

李义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主人是谁,日后自有分晓,眼下大人最要紧的是养伤,活下去,其他的,多想无益。”

这番话让渊盖苏文和幸存的护卫们面面相觑,心中疑云更重。

不图回报?只是不忍英豪折损?这话鬼才信!

对方花费如此巨大代价,动用如此隐秘力量,冒着天大的风险将他们救出死地,怎么可能无所求!

但渊盖苏文没有再追问,再问下去,有可能恩人就变仇人了...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便在这破败的土地庙中藏匿。

李义琰如同影子,除了定时送来食物,清水和药物,几乎不与他们交谈,也绝口不提自己的来历和目的。

护卫们轮番警戒,处理伤口,恢复体力,同时也在暗中观察李义琰,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渊盖苏文心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但求生的本能和对妻儿下落的担忧压倒了一切。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利用难得的喘息之机思考出路。

东部!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渊氏家族世代经营东部,根深蒂固,兵强马壮。

只要他能逃到东部,与家族势力汇合,就有了反抗高建武、甚至复仇的资本!

第三天傍晚,李义琰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庙里。

“大人,伤势可好些了?”

“承蒙关照,已无大碍。”

渊盖苏文沉声道,心中却是一紧,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

“那就好。”

李义琰点点头,道:“此地不宜久留,追兵的搜索范围正在扩大,今夜子时,我会送大人和诸位出平壤地界。”

“出城?”

一名护卫忍不住失声道:“城门紧闭,关卡林立,如何出得去?”

他们亲身经历了平壤城的森严戒备,深知这几乎是天方夜谭。

李义琰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平静地说道:“大人只管安心休息,子时随我走便是。”

“主人既然安排我救人,自然有送人出去的把握。”

渊盖苏文盯着李义琰,试图从他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有劳义士。”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李义琰带着渊盖苏文等二十余人,再次没入了沉沉的夜色。

这一次,他们没有走地下,而是贴着城墙根,在阴影中潜行。

李义琰对城防巡逻队的路线和时间,似乎掐算得分秒不差,总能提前避开。

他们最终来到城西,一处偏僻的角落。

这里靠近城墙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积水洼地,旁边堆积着如山的垃圾,几只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

“从这里出城。”

李义琰指着那臭气熏天的水洼。

众人愕然。

难道又要钻下水道?

李义琰走到垃圾堆旁,费力地挪开几块腐朽的木板和破筐,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

洞口黑黢黢的,恶臭更加浓烈。

“这是...排污水口?”

渊盖苏文皱眉。

“是,也不是。”

李义琰简短解释道:“旱季时是排污水道,雨季会被上游河水倒灌。”

“现在水位不高,勉强能过人,出口在城外护城河下游的芦苇荡里。”

他顿了顿,继续道:“味道是难闻了些,但这是目前唯一能避开所有关卡和巡逻队的通道,城墙上的人不会盯着这个臭水沟看,出口附近有船接应。”

没有犹豫,渊盖苏文一咬牙,率先趴下,忍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向那漆黑的洞口爬去。

护卫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通道内更加狭窄潮湿,淤泥深可及膝,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了微弱的光亮和哗哗的水声。

当他们一个个,如同泥猴般从芦苇丛掩盖的狭窄出口钻出来,贪婪地呼吸着城外带着水腥味的空气时,果然看到岸边系着一条毫不起眼的旧渔船。

船上两个渔民打扮的汉子,见到他们出来,立刻无声地解开缆绳。

“上船。”

李义琰言简意赅。

渔船在夜色和茂密芦苇的掩护下,沿着护城河外围的支流悄然行驶。

偶尔能看到远处城墙上的火把和巡逻兵的身影,但都被夜色和芦苇巧妙地隔开。

船上的渔夫划桨动作娴熟而安静,显然也是熟手。

直到彻底远离平壤高大的城墙,再也看不到城头的火光,船才在一处荒凉的河滩靠岸。

岸上,几辆罩着厚重油布,看起来像是运粮草的普通牛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换车,继续走,天亮前必须离开这片区域。”

李义琰跳上岸,指挥道。

渊盖苏文等人登上牛车,车内铺着干草,虽然颠簸,但总算可以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

牛车在黑暗中沿着偏僻的小路吱呀前行。

渊盖苏文心中百感交集...

他转头看向坐在角落,如同石雕般沉默的李义琰,再次抱拳,语气真挚了许多。

“此番能脱大难,全赖义士与尊主援手,渊盖苏文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厚报!”

“不知义士接下来有何打算?在下需尽快赶往东部...”

李义琰抬起那张奇丑的脸,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笑容。

“渊大人,主人吩咐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并非高句丽东部。”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而是,大唐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