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持短匕的刺客见状,亡魂大冒,知道计划败露,竟悍不畏死地合身扑上,匕首直刺席君买肋下要害,意图围魏救赵。
席君买看都没看,捏碎手腕的右手松开,顺势一个横扫千军,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在那刺客的太阳穴上!
那刺客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像破麻袋一样被抽飞出去,“嘭”地撞在院墙上,软软滑落,眼见是不活了。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从席君买现身到解决两人,不过几个呼吸!
院墙外放风的另外两个黑影,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
但席君买带来的玄甲军老兵,早已在听到动静时包抄到位,如同猎豹般扑出,干净利落地将两人打翻在地,卸掉下巴,捆了个结实。
这边的打斗声,惊动了整个登科楼。
护卫们纷纷举着火把冲出来,柳叶也被惊醒,披衣出来查看。
灯光下,四个刺客被捆得像粽子一样扔在院中,一人脖子歪着显然断了气,一人手腕粉碎昏迷不醒,另外两人满脸惊恐,被堵着嘴呜呜挣扎。
席君买拍拍手,像拎小鸡一样,把那个被捏晕的刺客提溜到柳叶面前,瓮声瓮气地汇报。
“东家,四个毛贼,活捉仨,死了一个。”
“看身手路数和搜出来的东西,像是卢氏圈养的死士。”
柳叶扫了一眼,脸上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看到几只烦人的苍蝇。
家里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自打离开河东之后,这一路上就没消停过。
“卢氏的漏网之鱼?动作倒是不慢,追到辽东来了。”
“行了,老规矩,问问还有没有同伙,问完处理干净,别留后患。”
他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种刺杀已经习以为常,转身就要回屋继续睡觉。
“慢着!”
一声怒喝传来。
李渊在秦琼的陪同下,也闻讯赶了过来。
老爷子显然被惊动了,脸色铁青,看着地上的刺客,眼中怒火升腾。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李渊气得胡子都在抖。
“卢氏逆贼,竟敢行刺到老夫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真当老夫死了不成?!”
他根本不给柳叶说话的机会,直接对身后跟着的侍卫吼道:“传老夫旨意,以护驾之名,即刻调营州府兵五百,布防登科楼!”
“里三层外三层,给老夫围严实了,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来,若有可疑人等靠近,格杀勿论!”
“老爷子,这...”
柳叶有点哭笑不得。
“您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有玄甲军的老兵们在,还有您这院子本身的护卫,足够安全了。”
“调五百本地府兵,这阵仗也太大了点。”
他觉得李渊有点反应过度。
“小题大做?”
李渊猛地转过身,指着柳叶的鼻子斥道:“你小子懂个屁!”
“这是卢氏的死士,不是街头地痞!”
“他们今天能摸到这里来,明天就敢放火烧楼!”
“你以为你身边那几个人是铁打的?双拳难敌四手,暗箭难防!”
“万一有个闪失,伤了青竹、檀儿,或者吓着了老夫的小囡囡,你担待得起吗?!”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显然是动了真怒,尤其提到小囡囡,更是加重了语气。
柳叶被怼得一时语塞,看着李渊那不容置疑的威严,知道争辩也没用。
他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行行行,您老说了算...”
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李渊看他那副惫懒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终究没再骂。
他喘了口气,看着被士兵拖走的刺客尸体和活口,眼神凝重下来,对柳叶,也像是对自己说。
“不过...你小子这次躲风头,倒是歪打正着,选对了地方。”
他望着南方长安的方向,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冰冷。
“若是在长安...这样的刺杀,只怕会像附骨之疽,无穷无尽。”
“那些门阀世家盘踞千百年,关系网深不见底,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会因卢氏之倒而恨你入骨,又有多少想浑水摸鱼,趁乱取利之人会推波助澜。”
“辽东虽苦寒,大军压境,宵小反而不敢妄动,在这里,还能得片刻清静。”
“这五百兵,你就给老夫老老实实用着,至少,在辽东这段日子,给朕的曾外孙女一个安稳觉睡!”
柳叶看着李渊眼中真切的忧虑和不容置疑的决心,最终没再反驳,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寒风吹过庭院,卷起一丝血腥气,又被士兵们迅速打扫干净。
登科楼的灯火通明,映照着外面开始布防的金吾卫士兵冰冷坚硬的甲胄。
...
营州登科楼的热闹劲儿还没过去两天,柳叶的麻烦就来了。
倒不是卢氏的余孽又摸上门...
有了太上皇李渊调来的五百营州府兵,登科楼被围得铁桶一般,苍蝇想飞进来都得先验明正身。
麻烦,来自营州地面上的人。
河东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清洗,卢氏这颗参天大树的轰然倒塌,牵连之广,手段之酷烈,早已像寒冬的冷风一样,吹遍了整个北地。
营州离河东虽远,但消息却一点不慢。
尤其柳叶这个,一手主导了河东变局的核心人物,如今拖家带口地出现在营州,这消息本身就足以让营州本地的大小官员和世家豪强们心惊肉跳,夜不能寐。
第二天一大早,登科楼的门槛就快被踏破了。
营州都督府的长史、司马、别驾,营州本地的几个大姓族长,还有依附于这些家族的商贾头面人物,乌泱泱地挤满了登科楼的大堂。
人人脸上堆着十二分的恭敬,眼神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惊惶和探询。
那场面,简直比皇帝驾临还要紧张几分。
柳叶懒得一个个应付,索性在大堂上首设了个座,端着一杯热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赵掌柜和许敬宗在前面周旋。
“驸马爷安好!下官营州都督府长史王槐,率本地同僚,特来拜见驸马!驸马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
“驸马爷光临营州,实乃本地之幸!我等特备薄礼,不成敬意,万望驸马笑纳!”
“柳东家,小人乃营州张氏家主,久仰东家大名,如雷贯耳!河东之事,东家力挽狂澜,真乃国之栋梁!我张家愿为东家马首是瞻,但有差遣,绝无二话!”
客气话、奉承话、表忠心的话,夹杂着各种名贵土产、金银玉器的礼单,如同潮水般涌来。
大部分人是真怕,怕柳叶这尊“煞神”在营州也来一次大清洗,把他们也当卢氏的残党给收拾了。
那眼神里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也有几个眼神活络的,话里话外透着机灵,暗示自己家族在营州乃至辽东根基深厚,人脉通达,只要柳东家看得上,愿效犬马之劳,鞍前马后。
柳叶端着茶杯,眼皮都没怎么抬,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心里门清得很。
这些人,要么是惊弓之鸟,要么是想借他的势攀高枝。
营州这点水塘,还养不出能让他柳叶费心去收拾的大鱼。
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对许敬宗使了个眼色。
许敬宗会意,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笑容,上前一步拱手道:“诸位的心意,我家公子心领了。”
“只是公子一路劳顿,又兼辽东苦寒,身体略有不适,需要静养。”
“诸位的美意和拜帖,赵掌柜已代为收下,待公子精神好些,再行叙话不迟。”
“今日就请各位先回吧,改日驸马爷若有闲暇,再邀诸位一聚。”
这话说得客气,但送客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众人虽有不甘,但看柳叶那副意兴阑珊、拒人千里的模样,也不敢强留,纷纷行礼告退,留下满大堂的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