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江盛来到屋外抽烟,深秋的夜里已经有了寒意,他缩了缩身子,从口袋摸出打火机点燃香烟
“江儿?还没睡?”
爷爷的声音从院子一角传过来,江盛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将香烟迅速熄灭
“没,爷爷,您也没睡呢?”
“嗯”
爷爷答应着,把手边的暖炉点燃,星火逐渐燃起,昏黄的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给我也来一根”
“嗯?哦”
江盛摸出香烟,恭敬递上一根,殷勤侍奉爷爷点火,爷爷却摆摆手,就着柴火星点燃了香烟,旁若无人的抽起来
江盛像个懵懂的孩子,呆呆望着爷爷
“您也抽烟啊”
“对啊,戒了很多年了”
也许是老爷子心里苦闷吧,江盛心想
“你不来根?”
江盛犹豫着,决定还是不陪了,他想在爷爷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便摇摇头笑了笑
爷爷也笑笑,透过烟雾看他
江盛突然有些尴尬,又觉得气氛还算融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矛盾的感觉,他拾起一根枝条随意拨弄,火焰受到挑拨气焰嚣张起来
“你们在一块多久了”
“嗯?”
“和可心”
“哦,有...两年了吧”
“嗯”
“可心这孩子,就是犟,怪我们都惯她”
“但她心善,又太单纯...”
“你们俩在外面,相互照应着”
爷爷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精神也有些萎靡,江盛有一种他也行将就木的感觉,这番话竟像是最后的嘱托
江盛于心不忍,心里又愧疚起来,他不该欺瞒良善之人,一股不识时务的诚实涌上心头
“她很好”
“是...我不好”
爷爷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不知如何作答
江盛低下头,不知为何,心里有一股强烈的倾诉欲,他抬头看了看爷爷,老爷子慈眉善目的,心底里突然有了一丝丝期待,被宽恕的期待
“我...我不是个好男朋友”
“总是...让她伤心”
虽然打算好了坦白,但话说出口江盛还是选择了避重就轻,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家孩子受欺负不是
“人嘛,都有做错的时候”
“两个人在一块总是要磨合,磨合不成也可以做朋友嘛”
“再说,我看你不是坏孩子”
江盛抬起头,眼睛里点点星光闪烁,他听到了想要听到的话,心里漾开喜悦的涟漪
“是嘛?”
“嗯”
爷爷把烟熄灭,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木块
“那您可能看走眼了,我从小就不学无术,到处惹事生非,是出了名的叛逆”
江盛苦涩的笑了笑,心里的不自信让他自我贬低,又似乎是故意这么说,想用激将法得到更大的肯定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江盛逐渐承接不了这份目光,他心虚起来,莫不是爷爷看出他的卑劣,也猜到他的所作所为了吧?
“小孩子叛逆是受了委屈”
江盛松了一口气,不禁失笑一声,爷爷还在替他找补,抬头望去,是依旧慈祥的目光
脸上笑容逐渐消失,那句话像是历久弥新的古树老茶,片刻后醇厚饱满舒展开来,滋润到全身
胃里的情绪翻涌着,汹涌而来的波涛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江盛努力克制,潮水却从眼睛鼻子和喉咙处倾泻而出
委屈,原来是委屈
终于有人知道他的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