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只是不想要跟祁方宣说,她当时只是想要在何举瀚的亲信间立足这么简单。
祁方宣跟着感叹道:“是啊,唐成宁可与百姓一同赴死,也绝不会屈服。”
长安面露忧色,接着说道:“但公子的时间没有这么多,真选择围攻北安城,只会等来赵王的问责。而且,赵王必定会派遣更多的大将前来增援,到那时公子恐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以当代人们的平均寿命来看,赵王确实确实是年事已高。
若是有实力拿起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玉玺。却因寿命限制,等不到称帝那日,可真是到地底下都不能甘心。
“赵王?”祁方宣若有所思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有谁不想在生前就登上皇位,接受万民朝拜?可赵王若想称帝,就必须入京。”
所以攻打北安城的速度不能慢。
说完,长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并没有打断祁方宣的沉思。
她知道,此刻祁方宣正在深入思考。
这几年,何举瀚一直率领着军队在外征战,虽然他也安排了人手传递相关的消息,但毕竟不如长安在赵地那样能够直接了解到何宽的心思。
长安在赵地这段时间,对何宽这个人了解的很是透彻。
当然,这并不是说长安比何举瀚这个做儿子的,或者他的下属更擅长揣摩赵王的心思。
而是因为长安有小七在,小七能观察到何宽独处时的如何,而那个时候,往往最能体现出他真实的想法和意图。
过了一会儿,祁方宣终于回过神来。
他向长安索要了刚才所画的图纸,又和长安多说了几句话,才起身离开营帐。
长安目送着祁方宣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
“小七,他去的方向是主营帐吗?”
小七看祁方宣从长安的营帐离开后,先是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但突然脚步一顿,转而朝着主营帐走去。
它简洁地回答道:“是。”
“现在压力要给到何举瀚和祁方宣了。”
她是觉得祁方宣在何举瀚的阵营中,虽然其谋略无人能及,但在争权夺利与父子情感之间的平衡方面,恐怕他还不如冯源明白。
她爹当初在祁方宣上青阳寨的当日,就跟她说过关于祁方宣的家世。
方宣是祁家的独子,这意味着即使他年少时并无才华,祁父也别无选择。
而且,他的两个儿子在年幼时就因为昏君的流放而不幸夭折,所以他从未体验过被儿子觊觎家业并来回争夺的感受。
而冯源家中可就热闹了,冯父妻妾成群,子女众多。冯源自幼丧母,他在不是承继家业的长子,也承欢膝下的幼子的情况下,依旧能够让冯父为他仔细打算,对这方面自有心得。
长安并没有让小七去查看主营帐,而是继续坐下来阅读那本话本子。
与此同时,在主营帐内。
祁方宣正在向何举瀚讲述赵王对于攻入京城的迫切。
何举瀚听后,在同祁方宣对视一眼后,只说道:“大哥。”
大哥虽然跟在父王身边治理地方,但投靠大哥的武将也不在少数。若是父王之后有意多派猛将过来,大哥定是不会放弃这个安排自己人的机会。
祁方宣也正是此意。
“公子,拿下北安城迫在眉睫。军中上下一心,方可势如破竹。”
之后,何举瀚看过长安所画的定河的沟渠图,
“此举实在是有伤天和。”
若是做出这等事来,他的名声也就彻底没了,自然与大位也无缘了。
“公子,这几日试探唐成皆无所获,若是实在不行,也只有强攻。”
祁方宣知道何举瀚不会赞同这方法,他指着那道墨迹,继续说道:“定河这处得派人据守,免得被别人盯上。”
今日能够被沈长安得知,说不定本地人知道的更多。
连续五日商讨,才终于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出来。
当然既不是投毒,也不是水淹北安城。
——
“长安,这条河水得有这么深,但是我可以看到有鱼。”周昭指着不远处的河流,满脸好奇地说道。
“长安,你说今日能够打入北安城吗?”周昭转过头,目光落在长安身上,继续追问。
看她不回答,他又走到了长安的身边,想要继续问。
“长安——”
长安身披一袭玄铁铠甲,正在听着小七给她报战况,实在是没空搭理周昭这些碎碎念。
等看完那边的情况后,周昭接二连三的问题还是她终于忍无可忍。
听完情况后,长安猛地将原本在刀鞘中的刀抽出一部分,寒光四射,令人胆寒。她声音虽然温和,但其中却蕴含着威严:“小嘴巴,闭起来。”
其实,同样身着铠甲的周昭还是想要继续问,但看到长安抽出那把闪着寒光的刀,选择闭上嘴。
看周昭有些紧张,长安在他不说话后,宽慰道:“不要紧张,我们又不是去攻城。你记得等下跟紧我,我保你不死。”
她所接到的任务是去拦截等下会溃败逃亡的兵将,相较于带领军队攻打城池而言,这个任务显然要容易得多。
而周昭之所以会出现在她身旁,完全是因为他的姐夫何举瀚想要让他蹭功绩的。
周昭见状,急忙连连点头,向长安保证道:“我一定会听从长安你的指示的!”
看他如此配合,长安这才将半出鞘的刀缓缓收了回去。
周昭在一旁安静地待了一会儿,见长安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北安城的方向。
不禁好奇地问道:“长安,你这样一直盯着北安城看,能看到姐夫他们吗?”
“能。”
“长安,那我怎么看不到呢?”周昭满脸疑惑地问道,甚至还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着那个方向使劲张望。
“哈哈,那当然是因为我厉害啦!”长安得意地笑着回答道。
小七听到长安这么说,“什么叫做运筹千里之外?这就是。”
不过,从这里到北安城既没有千里,长安也不用运筹帷幄。
“可惜,我的千里眼给了何举瀚,要不然就能自己看了。”长安有些惋惜的说道。
她的千里眼可是她辛辛苦苦一点点磨练出来的啊。
“长安,你怎么不说话了?”周昭见长安突然沉默下来,好奇地问道。
“来人了,都准备好。”
原本正想要回周昭的话,小七突然给她提示,有一股溃兵朝着这边跑来了。
原本那些姿势各异、或坐或躺的士兵们,在听到长安的命令后,纷纷迅速起身,如临大敌般做好了战斗准备。
等这这些人到了能听到她喊话的距离后,明确不想要归顺于赵王后,长安直接下令躲在这里人冲。
长安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畏惧。在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后,她就如猛虎般冲入敌人。
长刀挥舞,刀光闪烁,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地。
“周昭,你愣什么神!”
说着,长安一把将试图偷袭周昭后背的砍倒在地。
“长安,小心!”
长安对要偷袭她的人反手又是一刀,砍到他的铠甲上,使得铠甲在阳光下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这时候,小七突然对着正在奋勇杀敌的长安高声喊道:“长安,活抓前面那个鼻头上面有大痣的人!”
长安听到小七的呼喊,目光如炬,迅速扫视战场,很快就锁定了小七所指的目标。
只见那个鼻头上面有大痣的人,正被一群士兵簇拥着。
这人的身份肯定很重要。
她将用手中的长刀将眼前所有阻碍她接近那人的士兵都一一斩杀。鲜血四溅,惨叫连连,但长安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停滞。
直到把那人控制在手中,才不再继续厮杀。
周昭一直紧紧跟在长安身旁,他不解长安独独对这人留手。
可当他看到原本已经开始溃逃的敌兵,在发现那人落入长安之手后,竟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朝着他们发起攻击时,心中的疑惑顿时被解开了。
“长安,看来这人身份不一般。”
“周昭,你在这里看好他。”
周昭看向那个一直拼命挣扎、企图逃脱束缚的男人,对自我认知比较清晰的他推拒道:“这能行吗?我打不过他。”
“你行的。”
话音未落,只见长安迅速出手,眨眼间便将那男人的几处骨头给弄错位了。
这几下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那男人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此时的他,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除非有人将他抬走,否则他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解决掉这个麻烦后,长安转身直面如汹涌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这场战斗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耳欲聋。
但长安的气势却越来越强,她的身影在血雨腥风中穿梭,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经过一番鏖战,最终的结果毫无悬念——在这片土地上,除了长安这方的人,以及那个被长安打得半死不活、脸上有颗大痣的男人外,其余的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
有的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有的人则已经彻底断了气,没了性命。
“长安,这家伙嘴硬得很,怎么都不肯松口说出自己的身份。”周昭看着朝他走来的长安,连忙告状道。
长安通过小七,是知道那人是何身份的。
但以她的身份,不应当识得这人。
于是,长安指着那些被打的重伤倒地的人,对护卫在她身边的马大牛命令道:“他不说,自然会有人说。你去问问那些人。”
“是,将军。”
“长安,有没有可能是他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小七看着那个男人铠甲外面的的布料都湿透了,发出了疑问。
“是吗?”
长安上前将那人两只手臂的骨头恢复原位,独留两条腿上面的错位。
“周昭,你继续问。”
而长安则是继续站在这处地方,朝着北安城望去。
周昭觉得他看不到那里的进展,但听过小七的视觉共享,她可以看到的一清二楚。
胜负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只见守卫唐成的人逐渐倒下,而他面对势如破竹的何家军,在意识到局势不可反转后,站在北安城的城墙上,面朝京城方向。
猎猎风声中,他铠甲上的缨穗随风飘动。
还没等那些前来捉拿他的人靠近,唐成在说了一句什么话之后,纵身一跃,如飞鸟般从城墙上直直地坠落下去。
与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混在了一起。
由于尸体数量众多,且彼此之间相互堆叠,一时间根本难以分辨出哪个才是唐成。此后,也只有头盔可以分辨出来谁是谁。
周昭在听到那个人吐露自己的身份之后,心中猛地一震,他重新将人放倒在地上,像一阵风一样飞奔到长安身边。
用只有长安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长安,咱们立功啦!这个人竟然是王景舟的侄子王宏!”
要知道,这个消息可是连姐夫的探子都没有查出来的!
这时,马大牛也来向长安汇报,“禀告将军,只有一个人说是王景舟的第五子王襄政。除此之外,其他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他是王宏。”
周昭听到这话,心中顿时生起一丝疑惑,当即扭过头去,想要看那个人此时的表情是怎样的。
让他失望的是,那个人此刻正伏趴在地上,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长安并没有去理会周昭在那里来回念叨着两个名字。
她的目光落在了马大牛身上,冷静地问道:“说他是王襄政的人是什么身份,为何他说的话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马大牛连忙回答道:“回将军,那人说其余人都是近卫。只有他是唐将军派来保护王襄政的。北安城少数的将领都以为这人的身份为王宏,但他听到过这人曾称呼吴王为父王。”
而吴王王景舟与这人年龄相当的,也只有第五子。
这时,众人都听到了声响,那是让他们回去的声音。
“那先把人押回军营,交给公子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