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叫声响彻牧场,羊群彻底疯了。
它们互相冲撞,用蹄子刨地,把草皮连根掀起。
于白被羊群的声浪掀翻在地。
他看见那只最年迈的母羊站在羊群中央,它的叫声最为凄厉——那声音里竟夹杂着模糊的字句:
\"救...救...\"
整个牧场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
所有羊齐刷刷转头看向那只母羊。
于白这才明白,
任务完成的判定不是\"让羊发出声音\",而是\"让羊说出人话\"。
母羊的喉咙还在蠕动,断断续续地重复着那个字:
\"救...\"
突然,它的眼球爆裂开来。
【线索调查完成:请在三次尝试内让羊群任意一只羊说话。】
【解锁奖励:席子向的内心世界】
于白感到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记忆如潮水般倒灌进来:
五岁的席子向蜷缩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见父亲揪着母亲的头发往墙上撞。
母亲的惨叫像极了待宰的羊,一声比一声凄厉。
母亲跪在地上,嘴角渗着血,却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妈妈没事...爸爸只是喝醉了...\"
小席子向冲出去咬住父亲的手腕,被一巴掌扇得撞在茶几上,额头汩汩流血。
最痛的是第二天清晨,他听见母亲在电话里对娘家说:\"没事,他答应改的。\"
声音温顺得像只被剪了舌头的羊。
七岁的席子向把母亲锁在卫生间,自己挡在门前。
父亲的皮带抽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紫红的淤痕。
而门后的母亲,正用毛巾捂着嘴无声啜泣,生怕自己的哭声会激怒丈夫。
十二岁生日那天,席子向偷了邻居的电话报警。
警察走后,母亲却对调查人员说:\"是孩子调皮摔伤的。\"
那天夜里,他听见父母卧室传来母亲刻意压抑的呻吟,和父亲得意的低笑:\"看,你儿子多管闲事的下场。\"
……
\"妈,我们走好不好?\"他颤抖着掏出攒的零花钱。
母亲却摇摇头,用针线替他缝着校服上的破口:\"离婚了...他会去找你麻烦的...\"
十二岁那年,席子向在放学路上看见父亲的车停在宾馆门口。
他冲回家告诉母亲,以为这次她终于会离开。
母亲却只是呆坐在厨房,手里削着的土豆皮越来越厚,最后只剩核桃大小。
\"妈!\"他摔了背包。
母亲抬头,嘴角慢慢扬起那个熟悉的微笑:\"忍忍就过去了...\"
最痛的是高中住校前的雨夜。
他听见母亲在卧室里挨打,惨叫声渐渐变成麻木的呜咽。
当他踹开门时,看见母亲正机械地捡着地上打碎的碗,手指被瓷片割出血也浑然不觉。
\"妈妈要是走了,他会打死你的...\"
那一刻他眼泪止不住地流。
父亲的暴力没有让他屈服,母亲对暴力的麻木才是真的背叛了他。
自那以后,他对母亲的态度变了。
他还是无法放下那份拯救母亲的、孩子对母亲的天然之爱。
但另一方面,他又因为这份放不下的爱,无比憎恶不肯破釜沉舟跟他一起走的母亲。
这份纠结痛苦,结束在那个雨夜,他远在大学,接到电话,父亲酒驾,两人死于车祸。
这个懦弱的女人终于死在了常伴身边的死神手里。
电话挂断,席子向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但随后,他又为自己这份“松了口气”感到愧疚。
乘上飞机,处理后事。
自那以后,靠着贷款、奖学金,一路念书、考学、席子向无法容忍“不优秀的自己”,性格也越来越极端,对自己的要求近乎病态,他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什么都要最好。
要名列前茅、要成为最年轻的高级研究员、要赚足够多的钱、要有足够亮眼的科研成果。
杀意侧写装置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他不允许有人来毁掉。
他厌蠢、厌弱,讨厌一切软弱与妥协。
实验室里,他对着反应迟钝的实习生冷笑;会议上,他毫不留情地驳斥那些不够严谨的研究报告。
所有人都说席子向是个天才,却没人看见他把止疼药当饭吃的扭曲。
他用极端的方式,证明自己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
他用极端的方式,培育那个永远不会再无能为力的自己。
于白突然理解了席子向的执念——他永远无法原谅当年那个,既没能拯救母亲,又在母亲死后感到\"解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