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建奴的一万大军后撤到离城十里左右时,城上才停止了炮击。
其实他们只要后撤两里,就足以脱离要塞炮的威胁了。
只是他们被刚才的炮击吓破了胆,不离得足够远,心里终究不会踏实。
“呼——炮声停了——”
阿敏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
“这边离城差不多有十里了,他们的炮总该打不到这里了吧——”
“不可掉以轻心,”
喀克笃礼谨慎地道,
“也许他们只是在冷却炮管,准备下一次射击呢……”
“该死!”
皇太极咬牙切齿地道,
“他们的火炮怎么可能打这么远?”
“哪怕是辽阳城上的大炮也没有一门能打这么远的!”
“四贝勒,为了安全着想,我们还是再后撤五里吧。”喀克笃礼谨慎地提议道。
“不,我不相信有什么炮能打十里远。”
皇太极抬手,表示拒绝。
“既然如此,奴才斗胆请四贝勒下令让大军散开一些,阵形不要太密。”
喀克笃礼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皇太极点了点头,招来传令兵道:“传令下去,大军散开阵形。”
“四贝勒,咱们还攻城吗?”扬古利小心翼翼地问道。
“喀克笃礼,明军冷却火炮一般需要多长时间?”
皇太极没有理扬古利,反而问喀克笃礼道。
“一般是两刻钟到半个时辰,”
喀克笃礼答道,却又话锋一转,
“不过能打这么远的炮,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些吃不准。”
“打的远说明装药也多——”
皇太极沉默片刻,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至少也应该是一个原因吧——”
“四贝勒英明!”喀克笃礼连忙恭维道。
“那我们就等半个时辰,”
皇太极没有理会喀克笃礼的恭维,而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半个时辰后,如果他们没有再开炮,我们就在这里搭桥。”
“四贝勒这是还打算攻城吗?”
扬古利报仇心切,已经开始无视皇太极对他的态度了。
皇太极沉默片刻,看了眼阿敏,又看了眼莽古尔泰,问道:
“二贝勒、三贝勒,你们还想攻城吗?”
“我还是那句话,”
莽古尔泰翻了个白眼,
“如果咱们连这座城都打不下来,就不用再想着收复双城卫了。”
“我不甘心呐!”
阿敏气的直跺脚,
“永明镇欠我们的血债太多了,不打下他们一座城,我意难平啊!”
“可是——他们的火炮打的这么远,咱们若是强攻,伤亡怕是少不了的。”
皇太极似乎有些不想攻城了,
“你们可不要忘了父汗的嘱托——”
“他们那火炮虽然打的远,但射速应该不快,”
阿敏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
“只要咱们一个劲地往前冲,伤亡应该不会太大。”
“怕就怕他们还有射程近的速射炮呀。”皇太极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切,射程近射速快的火炮无非就是弗朗机嘛。”
莽古尔泰不屑一顾地道,
“咱们攻打辽阳和沈阳时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顾虑的?只管往前冲就是了!”
皇太极沉吟良久,终于长叹一声:
“唉——罢了,打吧!最多发现不对,咱们及时收兵就是了。”
“三位贝勒爷若执意要打,奴才建议现在就开始搭桥。”
喀克笃礼突然提议道,并做出了补充解释,
“若是等他们的大炮冷却好了才架桥,我怕搭到一半再被他们摧毁掉,还得再死人。”
“嗯,有道理!”皇太极立即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传令下去,立即开始架桥。”
……
“建奴又开始架桥了。”
颜楚城上,李国助举着望远镜说道。
“那没辙了,”林福无奈地道,“咱们的炮打不了十里,只能由着他们了。”
“呵呵,看样子,他们不试着攻一下城是不会死心的。”
范迪门突然笑着说道。
“噢,范先生此话何意呀?”
李国助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是架桥渡河呢?”
“把后路留给敌人的城池可是兵家大忌呀。”
范迪门云淡风轻地说道,
“如果他们渡河是为了去破坏蚕场,我们只需在他们走远以后派兵拆除浮桥,封锁颜楚河西岸,他们这一万兵马可就等于是陷入绝地了。”
“所以他们若是不想攻城,只是想破坏蚕场的话,就不会架桥渡河,而是会从珲春绕路过去。”
“嗯——颜楚河可是有330多里长呢,”
李国助质疑道,
“即使我们把所有正规军都投入进去,也未必就能封锁住吧?”
“何况建奴也未必能料到,我们在北边的蚕场区有埋伏呀。”
“颜楚河虽长,但要封锁住西岸,却也并非难事。”
范迪门嘴角一扬,
“我们只需派三支骑炮营沿着颜楚河西岸巡逻,就可以封锁住建奴大军的退路。”
“总之,骑炮营发现建奴企图渡河,就在对岸架起野战炮轰就行了。”
所谓骑炮营,是一种将骑兵的机动性与炮兵的火力相结合的军事编制。
只需三支一千人的骑炮营,每营负责一百里,就完全可以封锁住三百里长的颜楚河西岸,使建奴大军无法渡河撤军。
骑炮营的雏形可追溯至明朝。
明嘉靖元年,明军在广东新会西草湾反击葡萄牙舰船,缴获其舰炮并仿制,称为佛郎机炮。
嘉靖二十七年,明军又在东南沿海剿倭作战中缴获鸟铳并大量制造。
抗倭名将戚继光编练的骑营以装备新型的佛郎机炮和鸟枪为主。
其中骑兵营配备虎蹲炮,可视为早期的骑炮营,
比瑞典国王阿道夫?古斯塔夫在1630年编制的骑炮兵早50至70年。
虽然现在是1622年,欧洲还没有出现骑炮兵,但野战炮却已经出现在欧洲战场,
将骑兵的机动性与炮兵的火力相结合的思想肯定也已经出现。
永明镇已经有了成熟的野战炮体系,随着军马数量的增加,自然而然就会出现骑炮营。
嗯,有道理呀!
在城墙还起作用的时代,似乎也只有拿破仑敢于绕开城池,直插敌国腹地呢。
“范先生真是足智多谋啊!”
李国助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皇太极啊皇太极,你有范文程,我有范迪门,”
“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