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第一次见到它时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可是时间久了，曾经以为的美，也成了习以为常的一部分。
到了后来......
那时候，他觉得那是无意义的美，现在却忽然想起杨穗说的硅丝和引力波的歌声。
“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
杨穗忽然说到：
“有个二维世界，所有生命都是平面的。那世界的生命，在那个世界的‘死亡’是变成一条直线，‘爱情’是两个图形重叠出的新颜色。我在那里当过客，路过时，那里的生命会把我当成会移动的幻影——因为我是三维的，克服了一些小问题，最终我投在那个的平面上，虽然总是歪歪扭扭......”
她往后退了半步，张开双臂转了个圈，冲锋衣的下摆扫过蕨类植物，惊起一片潮湿的水汽。
“后来，我将自己化作与它们同一的生命形态，我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同。于是，它们问我‘外面是什么样的’，我想办法表达‘有上下左右之外的方向’。它们不能理解，但我也没了多加解释的心思......”
她忽然转向陈阳晓，眼神亮得像刚被雨水洗过。
“你看，连三维都想象不到，却每天都平凡或精彩的生活着。而我见过四维的褶皱生命、五维的不可名状存在，却连今天晚饭吃什么都要纠结......”
杨穗似乎在回到了那时的场景，正沉醉其中。
陈阳晓没说话。
失去了时间权柄，他连脑中那些记忆都无法存住，只能任由其不断流逝......
然而还是有一些能够记得，还是有一些能够记起的。
时间，在外界的眼中，并不是一条直线，它可以有许多的解释，可在陈阳晓这里，却很意外......
时间，是一条笔直的线形。
陈阳晓所经历的，就是现在，他不存在所谓的未来，因为，那些还未来到，所以未来。
每一个可能性的未来将会在被陈阳晓见证之后，化作过去的一部分。
没有未来了，因为陈阳晓去不到未来，所以未来就永远不会到来。
没有所谓的过去，陈阳晓朝着那里不断奔跑，却根本去不到过去，那里只是现在而已，而并非所谓的过去过去。
时间权柄带给他的，正是当他处于某一时间线时，那，便是此刻的现在。
也只剩下现在了，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现在......
“再给你说个好玩的。”
杨穗忽然抬起头来，和陈阳晓平视。
“有个高维碎片里住着群‘记忆体’，那里的生命没有实体，靠交换记忆活着。你知道那些家伙们最怕什么吗？不是遗忘，是‘完美记忆’。有个家伙记得自己每一次呼吸的频率，每一次心跳的间隔，最后变成了一块冰冷的晶体——因为它的记忆太满了，装不下新的东西。”
她用手指敲了敲陈阳晓身前的那块石头。
“你看，连不生不死的东西都知道，太较真‘意义’会变成石头。我见过最长寿的存在，是一团在宇宙背景辐射里漂浮的星云，它连‘思考’都不会，却比所有文明都活得久。它的意义是什么？大概就是让路过的人多看它一眼吧......”
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
“我在某个边缘见过时间凝固的图书馆......”
杨穗没有停下，继续说到。
“我试过坐下来，确实管用。在某个冰河世纪的星球上，我和......”
陈阳晓着低头，此时，没有谁知道，现在的他在想些什么。
“啊~还有那一次，我与......然后我们......”
“所以......”
陈阳晓他迟疑着开口，声音有些疑惑。
“你们的答案是......不用找？”
“这是你的结论，不是我的，也不是我们的......”
杨穗动作保持不变，但脸上却突然摆出一个可爱的表情，只是一时半刻而已。
“是允许自己找不着。就像你现在这样，带着没找到的答案往前走，说不定哪天路过某个路口，忽然就看见了那个答案呢......”
她指了指远方的树冠，阳光正从叶隙漏下来，在地上织成金色的网。
“你看那光，它知道自己要照到哪里吗？可它就是照着，照得蕨类植物发绿，照得水珠发亮，这不就挺好的？”
黄毅悟已经把食物全部分给了这里的动物朋友们，看起来，他似乎在这里交到了新朋友。
两人望去时，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那是一个两个啊，分明是整个雨林的动物都排好了队伍，正等着黄毅悟的恩赐呢！
“看！那就是你要的答案！”
“？”
黄毅悟回过头来，听见了杨穗的声音，回过头来时刚好迎上陈阳晓的目光。
陈阳晓若有所思，但似乎，什么都没想通。
好吧，还是想通了一点的，只不过微不足道而已。
“啊！你想明白啦？不过没关系，你没想明白也无所谓了，现在，按我说的去做，等结束了，你再独自让自己陷入情绪化当中吧。”
“......好。”
陈阳晓应诺了下来。只不过......
他还是没找到意义，但好像，也没那么着急了。就像杨穗说的，带着没找到的答案往前走，说不定哪天抬头，就看见答案出现在前面的路口，一切都能够有个完美的结局。
至少现在，有朋友的声音，有来自世界的声音。这些实在的、抓得住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他再走一段路了。
会走向哪？陈阳晓不知道，也不会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