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的手腕被剑穗抽中时,像是被马蜂狠狠蛰了一下,麻意顺着经脉往上窜,直冲天灵盖。他“嗷”地痛呼一声,铁刀果然松了半寸——这半寸的空隙,对萧逸云而言,已是生死之间的转机。
“就是现在!”萧逸云喉间低喝,左手猛地按向壮汉胸口。他的掌心缠着层薄茧,那是常年练掌留下的印记,此刻凝聚了十成力道,带着破风的锐响,正是“惊涛掌”的起手式。这一掌看似平实,却暗合着呼吸的节奏,刚触到对方衣襟,便陡然发力,如浪涛拍岸般层层递进。
“嘭!”
壮汉只觉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三步,后腰重重撞在巷壁的石墩上。石墩上的青苔被震落几片,混着他嘴角溢出的血丝,在灰墙上洇开刺目的红。他低头看着胸口那道浅浅的掌印,眼里先是错愕,随即燃起狂怒:“你找死!”
说罢,他竟不顾手腕的麻意,双手握刀,将铁刀抡成一道圆盘,刀风呼啸着扫向萧逸云下盘——这是拼命的招式,宁可同归于尽,也要卸下对方一条腿。
萧逸云瞳孔骤缩,后背的伤口在刚才那一掌的发力下,又裂开了几分,血顺着裤脚滴在地上,连成一串触目的红点。他已来不及完全避开,只能脚尖点地,硬生生拔高半尺,右腿险险擦过刀锋,裤管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外翻,渗出血珠。
“嗤——”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内衫。若非刚才借势跃起时,左臂下意识地勾住了头顶的屋檐飞檐,此刻怕是已栽倒在刀下。他借着飞檐的反作用力,身体在空中旋出半圈,软剑趁势往下一沉,剑脊精准地砸在壮汉握刀的手背。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壮汉撕心裂肺的惨叫,铁刀终于脱手,“哐当”砸在青石板上,滚出老远。
巷子里的风陡然一滞,只余下壮汉粗重的喘息和手腕脱臼的剧痛。他瞪圆了眼,看着自己空垂的右手——那只常年握刀、布满老茧的手,此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啊——!”惨叫声撞在斑驳的墙面上,碎成一片尖利的回音。他踉跄着后退,后腰重重撞在巷尾的石碾上,疼得眼前发黑。视线里,那把伴随他十年的铁刀还在石板上打着转,刀刃刮过地面,发出“刺啦”的刺耳声响,像在嘲笑他的狼狈。
方才那一幕还在眼前:他挥刀劈向对方咽喉时,手腕突然被一道巧劲锁住,紧接着是骨头错位的“咔嚓”声——轻得像掰断一根树枝,却瞬间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至今能清晰数出那“咔嚓”声里的三重力道:第一缕巧劲顺着刀身缠上来时,像藤蔓绕住树干,温柔得让人放松警惕;第二重劲突然变向,指尖如弹弓蓄满的力道猛地绷紧,精准卡进他腕骨缝隙,那是常年练“锁喉技”才懂的死穴;最后一丝力极轻,却像秋风扫过枯枝,顺着筋络往手肘蔓延——他甚至听见自己手臂经脉“嗡”的一声闷响,力气便如退潮般泄了个干净。
刀脱手的瞬间,他看见对方袖口滑出半枚玉佩,玉佩上“守”字被阳光照得发亮。那不是江湖人的戾气,是常年握笔练字的人才有的温润质感。可就是这只捏惯了纸笔的手,锁他手腕时,指腹碾过他虎口老茧的力度,比他劈柴十年的老伙计还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