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一直看不上宋叔叔整个人，不想让他代替自己父亲的位置，但没了他的经济支持，他们家的日子有些难过。
村里其他想做他们继父的人，可不会像宋叔叔一样对他们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
那些人只想要他们的娘，根本不想要他和姐姐，还说他们姐弟俩是‘拖油瓶’，让他娘改嫁后不能带他们过去。
“……”
宋宣被堵得没法走，只能停下脚步。
他对这姐弟俩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厌恶到不愿意跟他们说话的地步，淡淡地说：“没有的事，叔叔只是着急回培育室处理样本，没注意到你们。”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搪塞之词，显然没能让姐弟俩信服。
张圆抿着唇，故意往前走了几步，委屈地说：“可是你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们了，就算在路上碰见，您也没跟我们说话。”
“……”
张方没说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宋宣手里的样本袋，眉头紧紧皱着，小脸上满是纠结。
沉默了几秒，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宋叔叔，你是不是不跟我娘好了？”
村里人最近私下没少说宋叔叔现在发达了，就看不上他娘这个寡妇了。
那些跟他们家有恩怨的糟老太婆，更是毫不留情地讥讽他们鸡飞蛋打。
张方听着众人的冷嘲热讽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对宋宣自然有一些怨言。
但也不敢彻底跟他闹掰，免得他日子好起来后，自家一点光都沾不上。
大家说的难听，可事实上，宋叔叔醒来后，确实对他们姐弟和娘怠慢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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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叔叔带宋羲和去县里游乐场玩耍就算了，不管怎么说，宋羲和都是他亲生的孩子。
他竟然还带了姜祯那个外人去，却从来没提过带他和姐姐去玩儿。
更让张方气愤的是，宋叔叔回来时给宋家每一个孩子都准备了礼物，却没给他们姐弟俩留一份。
以前的宋叔叔，根本不会这样。
难道真像大家说的那样，他有钱了，就瞧不上他们了？
“我跟你娘从来都只是朋友。”
宋宣厚着脸皮否定了原主之前做的糊涂事，目光扫过两个孩子稚嫩的脸庞，说道：“之前多照顾你们，是看你们年纪小的份上。”
“你娘是我媳妇的堂姐，我想着你们小小年纪没了父亲，怪可怜的就出手帮衬一把。”
“你们有自己的父亲，虽然他如今下落不明，但说不定还活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终有一日会回到这里。”
“以后别听村里人胡说八道，误会了我们纯洁的亲戚关系。”
张方听完，心里很不舒坦，反驳道：“可以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
“你以前说，以后你就是我们的父亲，会像疼自己孩子一样疼我和姐姐。”
“你以前可喜欢我们了，对我们非常好，还说以后成了一家人不会让我们受委屈。”
“……”
张圆听到弟弟语气里无法掩饰的怨气，连忙在后面拉一下张方的衣服，提醒他不要那么激动。
“……”
宋宣心里一紧，原主到底留下多少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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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叔叔以前是说过这种话，但那也是因为把你们当亲戚家的可怜孩子疼，说出来宽你们的心，但没有真的想代替你父亲的想法。”
“再说，我是你们母亲的堂妹夫，论辈分也是你们的姨父，多照看你们几分是应该的。”
“现在你们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我也该把精力放在事业和家庭上，没法像以前那样陪着你们了。”
宋宣也知道自己这些话有些牵强，不想再纠缠，便加重了语气：“你们是宁湘的孩子，更该护你们母亲的名声。”
“村里那些闲言碎语都是无稽之谈，以后你们别跟着说这些引人误会的话。”
“好了，叔叔得赶紧回培育室处理样本，咱们今天就聊到这儿。”
张圆在他离开前，说道：“宋叔叔，你是不是变心了？有了别的女人了？”
“……”
宋宣听着这话脚下一滑，险些摔一跤，冷着脸说：“这些不是你们小孩子该管的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你们该做的。”
-
“……”
张圆看着宋宣百般推脱，心里不由地一沉，看来娘之前说的话，是真的。
宋叔叔真的变心了，不仅对娘没了从前的喜欢，连对他们姐弟俩，也没了半分耐心。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失忆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
就算宋叔叔忘了过去的事，村里那么多人，总有人提起过他的从前，提起过他们之间的相处状态吧？
他能坦然接受宋家人，把他以前讨厌的宋羲和放在心上，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接受他曾喜欢过娘、疼过他们的事实呢？
张圆想不明白，可宋宣根本没打算等她想明白。
说完，他便转身快步离开了，只留下张圆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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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说宋叔叔说的是真的吗？爹他真的还在人世？”
“娘之前说，爹的坟就是个衣冠冢，她没见到爹的尸体。你说有没有可能，当年说爹执行任务牺牲，其实是传得假消息？”
张方想到这里，心里对宋宣的怨气也没那么大了。
有亲爹在，谁还稀罕后爹啊？
更何况，他本来就看不上宋宣。
宋宣有几个臭钱就得意忘形，跟自己那当军官的爹比，连他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不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他若是还活着，早就回来找我们了，不会音讯全无。”
张圆打断弟弟异想天开的话，脸色有些难看。
她看着弟弟满眼期待的样子，又放软了语气叮嘱道：“以后你别再说这种可笑的话了，娘听了会伤心。”
“村里其他人知道了，也会笑话我们。咱们一直领着抚恤金，要是爹还活着，怎么可能领这些补贴，这根本说不通。”
父亲如果活着，一定会牵挂妻女，无论遇到何种阻碍，都会想办法传递消息或回家跟他们团聚。
没有哪个牵挂家人的人，会放任亲人苦苦等待多年。
国家也不会因为一则‘假消息’，连续多年发放抚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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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方神色瞬间灰暗起来，“可是，部队不是说没找到尸首吗？没找到就有活着的希望。”
“你别这么天真了好不好？若是爹还活着，你说他为什么不回来？是抛弃了我们，在外面有了别的家吗？”
张圆知道娘私下里总对着爹的照片发呆、说话，娘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在意爹。
就算娘对自己的疼爱没那么多，可娘为了她和弟弟，这么多年一直没改嫁也是事实。
她身子孱弱，却还是硬撑着扛起了整个家。
尽管道德上略有瑕疵，可在张圆眼里，那些都不算什么。
她在意的是娘的心情，不想让弟弟拿那些没谱的猜测，去戳娘的心伤，让娘难受。
“别说了，我讨厌你！”
姐姐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幻想，张方心里接受不了，气得用力推了她一把，愤恨地说完便跑走了。
“你有病啊！”
张圆对弟弟没有防备，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上，瞬间擦伤了手腕，白嫩的皮肤上渗出些许血珠。
她气愤地拿起地上的石头，往弟弟那边砸了过去。
张方跑得快，并没有受到伤害，但想着擦身而过的石头，险些砸中自己也受不了这窝囊气，同样捡了块石头扔回去。
张圆气得够呛，也没心思伤春悲秋了，立马追上去揍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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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宣回到培育室，第一时间把采集的样本递给邱明。
邱明接过样本转交给大师兄后，转身出来，笑着问道：“宋哥，我听人说你让家里孩子上山干活了？这是咋了，药材地忙不过来，要启用‘童工’了？”
“要是缺人手，我们几个也能去帮忙种药材。”
“不用，忙得过来。”
宋宣摆摆手，随意地说，“我是故意给他们找点事做，省得这群孩子整天到处疯玩，没个正形。”
他没提宋羲和 “撞鬼” 的事 ，这事说出来不好解释。
邱明知道后指定得追着问半天，解释起来没完没了，还会惹来一堆没必要的担心。
邱明见状，也不再多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宋哥有事知会我们一声，别跟我们客气！”
“我跟大师兄他们都能去搭把手，除草浇水我们都是熟手，肯定比小孩干得快。”
“我明白，谢了。”
宋宣点点头，转身走向实验台，准备整理白天记录的种植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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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宋宣刚踏进家门，章小蕙就快步上前，将一个用蓝布包好的符塞进他手里。
她瞧着小儿子略显疲惫的眉眼，眼底的心疼藏都藏不住，“小宣，这是我特意去神婆那里求来的驱邪符，大人小孩都有份。“
“你哥和几个嫂子那边，我已经送过去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东西，也不勉强你戴太久，你只戴三个月就好。”
“…… 家里所有人都有？”
宋宣拿着手里的符，心情有些微妙。
宋家人口不少，老老小小算下来十几号人，这神婆难不成是去“义务批发” 的？量大管够。
“当然，我一个都没落下，祯祯也准备了。”
章小蕙点了点头，忍不住叮嘱：“你这段时间又是忙着地里的事，又是招呼江教授他们，还要自己培育药材苗，别太拼了，身体才是根本，累垮了你让我和你爹怎么办？”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既然江教授来了，你就别在自己捣鼓育苗的事了吧？好好歇一歇。”
“前段时间你忙着贷款，忙着发饰的事情，虽然得了不少钱，但你根本就没个休息时间。钱什么都能赚，病根落下却是再多钱都难以根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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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心里有数，不会跟自己的身体健康过不去。”
宋宣应着，把符小心揣进了口袋，“江教授他们是城里来的专家，不属于咱们这儿，迟早要回城里去。”
“我现在跟着他们学技术，就是怕他们走了之后，咱这药材种植的活儿彻底停摆。”
“他们懂的那些药材育种、病虫害防治的法子，咱村里没人会。咱们会的都是种玉米、小麦的农作物防治老办法。”
“可药材比农作物娇贵许多，这是入药救命的东西，哪能像种庄稼那样随便打农药？万一药残超标，这药材就全废了，闹出人命或者吃出问题，还得摊上官司。”
“他们是因为有自己的研究项目，借了我这地儿做实验，来这里帮忙我基本上没花什么钱。”
“可若是他们走后，我再请他这种级别的专家，那就不是一点吃喝小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江教授还是成局长用自己的人脉请来的，我去哪里认识这些人？也不能次次都去麻烦成局长啊。”
“我现在做的事情，旁人看着可能觉得我傻白费精力，根本没这个必要。”
“但从长远来看，掌握这些技术对我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等我把技术摸透了，就算没了外人帮忙，自己也能把药材种好。”
“而且，我了解这些知识，以后就算有钱了，不想自己亲自来培育，请人做工别人也糊弄不了我这个懂行的。”
“……”
章小蕙听到这些话，嘴唇动了动，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太了解儿子的性子，话都说到这份上，自己再拦着，也不过是白费口舌。
江教授他们什么时候走，谁也说不准。
儿子想趁着他们还在这里，打算在有限的时间里把他们的本事学到手，自然没法像普通养病的人那样安心养病。
小宣为了种药材，前前后后花了那么多心思，章小蕙也做不到轻飘飘说一句 “不用干了”。
她怕这话一出口，反倒磨掉了儿子的志气，那才是真的耽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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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院门外传来自行车 “叮铃铃” 的响声。
一个邮递员将车停在了院门口，大喊道：“宋宣在家吗？有你的包裹！”
章小蕙皱着眉，心里也犯起嘀咕，儿子最近一直在村里，到底是谁给他寄包裹，转头看向儿子：“是你城里朋友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