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娘把婆家侄儿,和娘家侄儿做比较,秦兰花一脸的无语。
大壮二壮读书又不用她操心,就是她生的三壮,还有明年将要开蒙的四壮,在上学一事上,也不用她过问半点。
她自然希望侄儿们个个都有出息,但她敢出头吗,只要她出头,她娘铁定让她帮衬着出束修费。
她手里的银钱,都是她天天受气,不要尊严换来的,她亲生的儿子她都舍不得花用,让她把银子花到侄儿们身上,她看着像啥大傻子吗。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直愣愣说出去,她爹娘该觉得白疼她了。
打定主意后,秦兰花乐呵呵抱住冯氏的胳膊,亲昵道:“我瞧娘就是多操心,都说一辈人不管两辈事,侄儿们的前程自有哥哥嫂子们张罗,且我是出嫁女,哪好掺和侄儿们的事呢……”
她说到这里,情绪就低落下来,垂头闷声道:“我婆婆天天敲打我呢,说我要是敢吃里扒外,立马就把我休回娘家,她给孩他爹再娶个黄花大闺女回来,嫂子们一向看我不惯,我要是被休回娘家,侄儿们怕是都要恨死我连累他们了。”
冯氏听了这话,心里十分的憋闷。
她知道闺女在婆家日子不算顶舒心,上头更是有个十分厉害的婆婆,可至少闺女不愁吃喝啊。
这日子已经是别人打着灯笼,都寻不到的好日子了。
可这个老虔婆,竟镇日把休媳这话挂在嘴边,这也太欺负人了,又见闺女提起婆婆时,那怯怯懦懦的畏缩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拧一把秦兰花的胳膊,气道:“你搁娘家不是厉害的很吗,三个嫂子一个你都不让,你个窝里横的玩意儿,有本事倒是拿这些去对付你那老婆子啊……
没出息的东西,哪个当婆婆的不拿捏儿媳妇,你就不会硬气些,我就不信,你给她林家生了三个大孙子,她还真能把你休回来,再说,你真被休了回来,我和你爹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秦兰花捂着胳膊,远远躲在一旁:“娘你话说的轻巧,我婆婆手里有银子,孩他爹生的也不差,如今家里更是才起了新宅院,我这边一被休,那边媒人就该登门了,娘要是能给我找个和我男人一般俊的头婚汉子,和我婆家一般殷实的人家,我这就回去,和我婆婆大闹一场。”
昨天以前,她和她娘的想法一样,觉着婆婆不过是用休妻要拿捏自个儿。
昨天以后,她就不那么肯定了。
家里如今不缺银钱,娶个黄花大闺女也不过五七两银子的事,且依着家里现在的势头,只怕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带大姑娘上门自荐了。
而且她心里门儿清,被休弃回来,和偶尔来一趟回家做客,那待遇能一样吗。
现在她能对嫂子们颐指气使,等被休回家,嫂子们哪里能容得下她。
说不定为了甩开她这个累赘,再逼着她另嫁出去。
她一个生过孩子的二嫁妇人,哪怕颇有几分姿色,还想找个同她婆家一般的人家,基本是做梦。
这么细细一想,秦兰花不禁打了个哆嗦。
要是被休弃回来,以她娘家缺银钱的程度,她娘家的择偶第一条,肯定是聘礼高者得。
想透这些,秦兰花顿时如坐针毡,很是后悔今儿为啥要回来。
正心神不宁间,忽然,她鼻子皱了皱,似乎闻到了草药味儿。
“娘,咱家里谁病了,咋在煎草药。”
“没人生病啊。”闻言,冯氏也吸吸鼻子,还真有草药味儿,而且还越来越浓。
她穿鞋下炕,拉开门冲灶房开始吆喝,问是谁在煎煮草药。
紧跟着,一道清亮的声音回道:“阿奶,三婶说她有些上火,让杏花帮她煎碗败火药。”
“你三婶怀着身子呢,药能是乱吃的。”
“三叔才拿回来的,说是黄郎中给开的,要么阿奶问问三叔。”
“行了,待会儿控药的时候,给你三婶少控点,不过是怀个孕,偏她这么金贵,真当家里的银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冯氏骂骂咧咧说完,把屋门哐当一声,又关上了。
她坐回去,继续游说秦兰花帮衬孙子们出束修。
秦兰花见不出点儿血,她娘只怕会一直叨叨下去,只得无奈道:“谁让我是姑姑呢,不掏出点儿,爹娘怕是不认我了,先说好,我只帮这一次,多的没有,就一百个铜子,后面爹娘再找我,便是要成心把我架火上烤,安心让我被休弃了。”
冯氏和秦丙对视一眼,二人对这数目虽不大满意,但见闺女一脸寒霜,也只能点头同意。
为缓和气氛,冯氏揽着秦兰花,又说了许多好听话,诸如侄儿们有了出息,会如何如何孝敬她这个姑姑……
又诸如侄儿们知晓姑姑掏钱帮衬上学,必会记得她这个姑姑的好等话……
秦兰花扯扯嘴角,对这些大饼丝毫不放在心上。
譬如她自个,现在手里握着银子,都能因为种种缘由而硬下心肠不给爹娘。
她和嫂子们关系不好,同几个侄儿更是没啥情分,她与其相信侄儿们出息了会孝敬她,还不如来日道德绑架林耀和林辉来的靠谱些。
但她啥都没说,挑着些家长里短、家计烦恼同秦丙和冯氏开始倒苦水。
说的口干舌燥间,然后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又过差不多两刻钟,薛氏尖亮的嗓门响了起来:“爹娘,小妹,吃饭了,鸡汤炖好了。”
三人出门后,秦兰花就见二嫂陶氏在锅灶边忙活的团团转,陶氏生下的仨闺女,桃花在堂屋摆桌子,杏花和四壮在摆凳子,最小的雪花在灶膛前坐着烧火。
瞧见她,雪花怯生生开口叫人:“小姑。”
要是往常,秦兰花看都不看这丫头一眼,因为她从来自觉和这些赔钱货不一样,她打小是得爹娘疼爱长大的。
可现在,她看着忙忙活活的侄女们,又见撒欢跑来等吃肉的侄儿们,心里一时复杂难言。
或许,她和她这些赔钱货侄女们也没啥不一样。